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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樣一個人,在亂世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閒

作者:由 懷特的南書房 發表于 成語日期:2022-09-16

理過其辭 淡乎寡味是誰對誰的評價

“先生不知何許人也,亦不詳其姓字,宅邊有五柳樹,因以為號焉。”

微風舔舐著叢菊,不遠處的南山在氤氳的深山霧氣中明滅。他穿著白袍彎身採菊,悠然一瞥見了南山。於是歷史在那一刻定格,漫漶為一幅永恆的中國山水畫,陶淵明用那驚鴻一瞥,擎起了山水詩的萬丈光華。

有這樣一個人,在亂世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閒

不遠的南山

那個紛雜叨擾的時代裡,徹底獨立的靈魂並不多見,嵇康是一個,而陶淵明是另一個。東晉文壇的領導權多次易手,玄風瀰漫,“理過其辭,淡乎寡味”。清談盛行,而遠離士人圈子的五柳先生,卻在田園裡開出了一片天地。

現當代作家汪曾祺的文字被評價為“水洗過一般”,我認為這樣的評論同樣適用於陶淵明。興許是內心的拙樸,也興許是自然的滋養,陶淵明的詩句總是白話兒似的,“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寫他在田園的生活,無一字晦澀,無一處雕飾卻意境悠遠。蘇軾愛讀陶淵明,並評價說“所貴乎枯澹者,謂其外枯而中膏,似澹而實美。”陶淵明的詩的確是這樣,像清水淌過白石,偶爾打個旋兒,激起點水花,而後繼續流向更幽深的林子裡。

有這樣一個人,在亂世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閒

菊花

劉勰說“心生而言立”,超然的陶詩背後必定站著一個完整而獨立的人。陶淵明極“真”。許多詩人寫詩表達隱逸志趣,悲嘆之餘又慼慼於貧賤,汲汲於富貴。可是他卻不然,“誤入塵網中,一去三十年”,十三年仕途成為了不堪往事。真實的田園生活並非都是詩意的棲居,只要和現實沾邊,就會有坎坷和無奈。官俸無法再維持生計,而後陶淵明無酒可喝,最後竟至於無米可炊而乞食。可即便是在這樣困頓的境況下,他還是把勸他做官的桓道濟帶來的錢和美酒全部扔到屋外,說“量力守故轍,豈不寒與飢”,這樣的鐵骨,這樣的氣節,絕不亞於持節牧羊的蘇武。他對本心的堅守是這樣的強烈,像一顆耿介孤直的樹,樹根深紮在土地裡,靈魂安放在田園裡。

有這樣一個人,在亂世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閒

採菊東籬下

陶淵明有他的田園,他在那裡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這是我崇敬先生最重要的原因。他喝酒不佯狂不頹唐,他採菊更不是為了附庸風雅,他和毛姆筆下的斯特里克蘭德有幾分相似,想做什麼,喜歡什麼,便去做了,那生前身後名不過是一抹雲,只要陶淵明不想抬頭,那雲就入不了他的眼。

有這樣一個人,在亂世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閒

田園生活

陶淵明在東晉時並不受推崇,沉寂百年,在宋朝時才大放異彩。穿越千年至今,陶淵明在文壇上已經舉足輕重,學者如雲,對他評價極高,各大媒體也出現著他的詩。畢竟我們的都市生活是那麼緊張,身份焦慮侵蝕每個人的人格,攀比、功利一浪高過一浪,心靈在這種快節奏的生活下急劇皺縮。近日“逆行小夥”的崩潰也使人們終於認識到這一代人所面臨的摧毀性的壓力,學子焦慮著成績,職員焦慮著薪資,高管焦慮著前景。

每個人似乎都忙得不可開交,完全被支配,連“偷得浮生半日閒”的詩意竟然也成了奢求。於是陶淵明所經營的生活就不得不令人沉淪了。修籬種菊,閒話桑麻,披月而歸。與三五“素心人”交遊,把自己整個託付給自然,這是多少封閉的玻璃裡被禁錮的夢啊。

與其說陶淵明是魏晉時我最喜愛的作家,不如說先生是我最想成為而又最無能為力的人,因為他既親近著人間煙火,又有著如此曠遠而又超脫的人生境界,真可謂做到了熱愛生活,熱愛自然。

“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不知先生今年會有個怎樣的收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