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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王陽明非凡人生 體悟陽明學知行合一

作者:由 青瞳視角 發表于 成語日期:2022-12-28

不扶而直的下一句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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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 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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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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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 主題:知行如何合一:《陽明學十講》新書釋出會

時間:2022年9月18日 19:00—20:30

地點:中華書局直播間

嘉賓:周志文 學者、作家,《陽明學十講》的作者

何俊 復旦大學特聘教授

主持:燕舞 《社會科學論壇》雜誌評委

主辦:中華書局

“今天,10月31日,是明代著名思想家、教育家、文學家、書法家、哲學家、軍事家王陽明誕辰550週年。

“王陽明整個人在中國傳統社會是個‘異類’”,自小不受繩墨約束,不喜“儒家四平八穩那套”,喜兵法韜略,有經略四方之志,後又對道教、佛教感興趣。然真正“折節”做起正統儒家學問來,衝突、波折不斷,困頓、挫折接連,好奇和懷疑促使他不斷思考,最終構築起以“致良知”“知行合一”為核心的陽明學。

陽明學的出現和朱子有什麼關聯?陽明與孟子又有著怎樣的思想淵源?陽明所主張的“知行合一”“致良知”,在現實社會中如何開展?今天的我們又能從中獲取怎樣的啟示和指引?”

“五百年一聖人”,當下仍被熱議

燕舞:“知行合一”“致良知”今天已成高頻詞,被稱“五百年一聖人”的王陽明,當下依然被熱議。今天在這裡將要和諸位一起分享的,是周志文先生的新著《陽明學十講》。很多讀者對周志文先生的認知,是從他的散文“記憶三書”開始的,其實周先生學問也做得很好,明清學術史、明清文學和現代文學研究諸方面都出過不少學術著作,可謂博涉廣獵,著述頗豐。

周志文:這本書的最早緣起,是 2016年,文化總會的楊渡先生牽頭主辦了一檔講經典的廣播節目,邀請一些學者到教育電視臺講經典,由我來主講王陽明。因為聽眾是非學者的普通讀者,所以要講得比較普及。一共講了十講,講稿後續約定要出版,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擱淺。

其間也有出版社聯絡我,期望能寫一本關於王陽明的傳記。寫陽明的傳記要參考很多資料,結果發現很多書對陽明的學術談了半天也沒有談出更多新東西,反而談陽明的事功等方面比較多一些。有些著作把陽明塑造為一個諸葛亮、劉伯溫類的人物,有非常多奇怪的計謀等等,這和真實的王陽明相距甚遠。最終傳記我也沒有寫成。

後來幸有燕舞牽線,和中華書局結緣,才有了今天呈現給諸位的這本《陽明學十講》。書出版得非常精彩,對我來說是非常大的光榮。因為面向一般民眾,所以寫作原則是儘量不用學術的方式介入,語盡淺白。即使引用陽明的文字,也儘量選擇比較淺近、能夠說得清楚、易為大家所接受的內容。如果用學術的方式來看這本書,大概它的效應不會太大。但對一般民眾來介紹陽明和陽明學,這本書還是能夠解決一些疑問,有其可讀之處的。

燕舞:中華書局一直有為大眾做普及讀物的實踐、努力和追求,比如最近剛剛上市的“大家小書”《中華經典通識》等。何俊教授學術專長是中國哲學史、中國思想史,在陽明學方面也有非常專深的研究成果,比如《西學與晚明思想的裂變》等。請何先生跟讀者分享一下讀後的感受。

何俊:拿到這本書,我從頭至尾一字不落地通讀一遍,享受到了巨大的閱讀快樂。

快樂主要來自兩方面:一是該書寫得非常精彩;二是書中所涉內容,與當年我自己讀博士時的研究領域高度重合。雖然這些年我的研究主要圍繞宋代,明代陽明學已經不太關注,但是周先生這部書讓我回想起青年求學時代閱讀的那些材料,覺得很有親切感。

平心而論,這本書雖是通俗讀物,但是具有一定學術含量。純粹的學術研究應該是有新知識、挖掘新思想、新見解。面向大眾的通俗著作,是要把已有的知識用大眾可以接受的恰當方式進行傳播,難度絕不亞於學術研究本身。原因有二:從技術層面講,第一,專業學者面向大眾講解,其語言系統要有所改變;第二,專業研究往往是在很多細部問題上一點點展開,而學術通俗著作則需要寫作者將這項研究的全部整合起來,用一系統性的東西去做說明。如果沒有很高的學術實踐,是很難把握住的。

放陽明學到中國思想史的脈絡中

何俊:《陽明學十講》有非常明顯的三個優點。

第一,書的脈絡非常清晰。並非只講陽明本人,而是講陽明學。講陽明學,若是憑空講,普通讀者很難進入;若要拉開來講,如何收得住也是個問題。周先生將陽明學放到整個中國思想史、儒學史的脈絡當中,從孔子講起,一直往下,經過唐宋,然後聚焦到陽明,再往下又對陽明學的後學門人等進行介紹。尤為難得的是,他在最後一講從清以後陽明學的發展延伸到日本、韓國陽明學的發展,真正把學術研究前沿所關注的東亞陽明學研究也關涉到了。這是一個非常完整的介紹,是周先生講陽明學的大脈絡。

這本書還有一個小脈絡,那就是陽明學本身。陽明學思想包含了兩個方面:從“致知”的概念講開來,陽明學中的“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天地萬物一體”等,周先生在書中皆有論述;又據《明儒學案》對王門後學也做了逐一完備的梳理。如此,整部書的大脈絡、小脈絡都很清晰。利於普通讀者認知陽明學到底是什麼,其內涵和外延都非常清晰。

第二,塑造了一個有血有肉的陽明。有些講陽明生平的著作,將其神秘化為劉伯溫式的人物,將其思想也講得非常飄忽。我不能說這樣做完全不對,但是總的說來,這樣一種研究限於學術界內是可以的,如果要面向大眾則是很難的。如何將陽明介紹給大眾,讓其讀來有一種親切感,覺得陽明是個活在現實中的人,頗值得探討。

陽明的思想確實非常深刻,但也並非完全不能理解。如何將其生平和思想融為一體地表達出來,且被大眾讀者所接受並認知,是個考驗。周先生《陽明學十講》中對於這一點處理得非常好。書中專設兩講講陽明的生平,並將其學術思想和生平交織在一起講。讓讀者瞭解陽明思想的來龍去脈和背景,接下來再講陽明的思想本身。因為有前面的鋪墊,讀者很容易就進入到陽明的思想中去,理解也就更容易。接下來又對整個王門進行分析,也就比較清晰了。這種對敘述架構的把握是非常見功力的。

第三,要言不煩,文字老辣。談陽明的思想能夠談得明明白白,而不是在概念裡兜來兜去。由於書稿脫胎於廣播講座,要在“十講”這樣有限的篇幅當中,扣住陽明學的核心將之講清楚,把思想的解剖做到位,這些都是非常見功力的。無論是對陽明思想一些概念的把握和分析,還是對文字的駕馭,定位在學術大眾讀物的《陽明學十講》都是難能可貴且非常成功的。中華書局也印製得非常好。

燕舞:何教授總結的“脈絡清晰”“要言不煩”,將陽明寫得“有血有肉”等,這種寫作策略上的優點,我想跟周先生多年的散文隨筆寫作經驗有關。作家、巴金紀念館周立民館長也曾談到《陽明學十講》的幾個特點,其中之一就是“雖為講稿,卻沒有大多講稿的毛病,而是文字乾淨、論述嚴謹、結構得當,實為難得的陽明入門書”。

從“致良知”“知行合一”入手

燕舞:接下來請周先生談談在社會大眾層面,我們如何從“致良知”“知行合一”這些概念入手,去理解陽明學?陽明學的這些概念在整個中國哲學史、思想史的發展脈絡中為什麼這麼不可忽視?

周志文:陽明學的核心就是提倡良知。“良知”這個詞非陽明發明,孟子說:“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良知是沒有經過訓練、天生就具有的一種直覺判斷,比如對善惡、是非、對錯、美惡等的判斷,是天生就有的。既然人有良知、良能,為何世界上不見得都是聖賢呢?孟子認為,人的良知被矇蔽了,良能喪失了,所以要“致良知”——尋找失掉的“良知”。儒家所講的這些道德功夫,是基於這個認識,這是孟子所提倡的。

在發展脈絡(儒學發展到宋明理學)中來看良知學,我認為陽明學和朱子學互為表裡,互相作用,兩者各有其優缺點,並非一個是絕對的真理,另一個是絕對的錯誤。如果用朱子道問學的方法來做德性上的探求,會有所不及;如果純粹用陽明心學的方式來探求,借用何教授在一篇文章中所提,那是需要具有非常高明智慧、非常高境界的人才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朱子的道問學,對一般人來說比較容易做到,很容易把握;陽明和陸象山的心學非常高明,不見得每個人都能做到,若是勉強做到,又很容易變得過於自信、過於任性,反倒變成了一個缺點。所以說,朱子學和陽明學是互相調適而互補的,非是以一個來消滅另一個的關係。

陽明的良知在其時代是有意義的。宋以後,朱子學逐漸幾乎變成國學,整個社會以朱子學為核心。朱子在《白鹿洞書院學規》中主張“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用其所講的道問學的方法來看,他認為“博學”“審問”“慎思”“明辨”是一方面,“篤行”是另一方面。而用陽明所主張的“知行合一”標準來講,這是將“知”和“行”分離了。

陽明認為“知”和“行”是完全契合在一起而不能分離,是一體的。我認為陽明學在當時是有一個擴充的作用,有非常大的學術進展可能的,就是以學問漸進的標準來講,陽明是跳開了這個方式來談的。這一點和義大利美學家克羅齊觀點很像。克羅齊的美學強調直覺的重要——講太多的理論沒有多少用處,不如放棄繁瑣的理論,直接面對面地去感受跟藝術品,那才是面對藝術品的真正態度。這跟陽明所提倡的“致良知”是很相近也相通的。陽明主張,人要勇敢地面對自己的良知——你的良知能夠自然做到對是非、善惡、對錯甚至美醜的分辨,不要退縮,不要害怕,你是有這個分辨能力的。

我在帶小孫子的過程中發現,他在很小的時候聽到音樂就會自然地用手或腳打節拍,沒有人教過他;看到圍棋子掉在地上,他會去撿起來並排列整齊。這種現象是可以用上面的觀念來解釋的。這一點也和孔子所講的“禮”接近。孔子講的“禮”,並非“五四”時期譏笑宋儒所說的“吃人的禮教”,而是一種生活的秩序。孟子說,人皆有四端,仁義禮智,每個人都有這個本能,自然發展下來,可能會有一個非常高的成就,不需要過分壓抑。這是陽明“良知說”的基礎來源,都是相通的。

說到“知行合一”,這是陽明非常重要的一個論點。“王門顏回”徐愛曾經問陽明:“如今人盡有知得父當孝、兄當弟者,卻不能孝、不能弟,便是知與行分明是兩件。”陽明認為,這是不對的。舉例說,《大學》“如好好色,如惡惡臭”,看到好的東西就喜愛,聞到臭味就討厭,其實是一件事情。所以眼睛看不見的瞎子不會好色,聾子聽不到好音就不會覺得好聲音值得去好。陽明以此說明知行是合一的,於此,也順便解釋了《大學》的“格物致知”。陽明對“格物致知”是有所開創的,經他解釋後,朱子學中的某些困窘之處便豁然開朗。

孟子說“人皆有良知良能”

燕舞:周先生講“良知”是從孟子那裡來的,越過長長的歷史時段,又成為陽明學的核心。何教授曾經在光明講壇講過“知行合一”,如何理解陽明核心概念,也請何教授給我們一些解析。

何俊:周先生剛才從“良知”概念的緣起,對朱子學、陽明學做了細緻的梳理,對“知行合一”也做了解釋。我認為,陽明學也基本上就是這些內容。我於此略做些補充。從今天普及的角度,如何去講清楚陽明學的核心“知行合一”“致良知”,它的意義在哪裡?孟子說,人皆有良知良能。我們能不能承認這一點,承認這一點意味著什麼?可以這樣說,這是儒家思想非常重要的基礎。承認這一點,意味著我們每個人都有自我矯正、自我向善,明辨是非、善惡、美醜的能力。既然如此,我們人類文明的所有的安排,都應該是想辦法讓人擁有這樣一種能力,並讓這種能力“充實而有光輝”。這是儒家推出這樣一個理論的前提。

為什麼現實當中還是有那麼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呢?這就涉及孟子思想裡面的政治哲學了。他認為是外部政治環境的惡劣導致了人的良知良能的喪失。從良知中,孟子又預推出來王道問題、民生問題、經濟問題等。宋代朱子的時代,是一個比較理性的時代。人的道德本質上不能夠完全建立在主觀想象中,而必須是基於知識。知識和價值之間是有一種內在關聯的。就是剛才周先生說的,人是有良知的。如果認為人是有良知的,很有可能會走向孔子所說的“意必固我”。如何克服這些問題呢?朱子強調“格物窮理”。朱子的功夫是非常踏實穩健的。周先生的《陽明學十講》,雖然是講陽明學,肯定陽明學,但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對朱子是非常敬重的,對朱子學是非常認同的。他實際上是把陽明學放在對朱子學的一個補充的角度上來看的。

如果不能理解朱子學,我們就很難去理解人類文明在現代轉移的這樣一個過程。所以周先生也講,理解陽明學的意義,不能跳開他的時代。朱子學已經被定為學術一尊,進一步被演化為一種意識形態。這就帶來了兩個致命的問題。其一,哲學思想的起點,就是應該持一種懷疑的立場,但當一種學術思想不可動搖,人們深信不疑,只需要照著去做就行了,不需要去再進一步探究了,這種學術思想也就失去了其內在發展的動力,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喪失了創新的內在動力。第二個致命的問題,程朱學問變成了意識形態以後,就成為了世俗追求功名利祿的敲門磚,帶來社會道德的虛偽性,社會文化變得虛偽,和真正的生命了不相干。這也是陽明為什麼主張“致良知”,讓人的主體性被解放出來,手段與目的的統一性被建立起來的原因。

現實中,確實存在知行分離的狀態,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人們為了對自己的行為有一個更清晰的把握,為了認識上的方便而做出的一個區分。比如學某種技術,教練會分解動作,目的在於能夠清楚掌握技術本身。真正掌握了技術以後,知行就是統一的,一體化的,已經成為一種肌肉記憶。知行原是一個本體。將知行分離,就會導致“知易行難”或“知難行易”。

家庭教育上如何“知行合一”

燕舞:周先生和何教授教育子女都特別成功,就我個人來說,既希望孩子能夠快樂輕鬆地學習,不想使其陷入題海大戰,但是真正面對競爭的壓力、周圍很“卷”的家長,我仍然時不時地會動搖,經歷“知行不合一”的背離和尷尬。接著剛才“知行合一”的話題,我要向二位老師求教:如何在家庭教育上做到“知行合一”?

周志文:謝謝何教授對我剛才所說的話做了很多精彩的補充。朱子學和陽明學是可以並行的,並不互相排斥,如果讓其中一家成為國家的重要思潮、國家的典範,就會產生弊病。而實際上陽明學後來因為太盛而確實發生了弊病。人人過分自信,就會產生一些毛病,有些時候人還是要謙卑一些,遵守一些規則。但若人人都遵守祖先留下的規矩,那也不能完成自我的突破,又將導致另外一個弊端。所以說,兩者要並行。幸虧我們沒有這麼大的衝突,我們都曉得要採取兩方面的優點。至於燕舞剛才說的教育的問題,雖然不是陽明學要談的問題,但是可以巧妙地把“知行合一”運用起來。

我對子女的教育不知道算不算成功,可能需要別人來判斷或者子女自己來領受。我能想到的一點是,我們都希望孩子考第一名,但是第一名也只有一個,人人都是第一名,這個世界該如何調適呢?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我對我的孩子一直強調的是,你是我的孩子,考第一名我當然很愛你;考最後一名,我也很愛你。我愛你,是因為你是你自己而不是別人。在這其中,知道尊重孩子很重要。但是能夠真正尊重孩子的恐怕並不多。

今天要講“知行合一”,那就是教育學上所說的,尊重所有人的人格和個性。每個人都有上天給他的一個非常好的稟賦,聰明人有聰明人的成就(但是聰明人的失敗更慘),不聰明的人也有他的成就。世界並不是專門為聰明人而設計的。如此看來,我的孩子既然參與了這個世界,他是世界的一分子,我們就要尊重他在世界上的身份。他很優秀,當然值得欣慰;他如果不那麼優秀,不要忘記,他是我的孩子,我依然要疼愛他,保護他。

但有兩點,他一定要正直、熱情。我一直對我的孩子強調,做一個正直的人,做正確的事情,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二是人要有熱情。一個人要對社會、對所有人保持著一種樂觀的態度,當然對自己更要熱情,不要過分的冷漠,不要用做不到的事情來規範自己。如果能遵守這個原則,我想應該會做得比較好,做父母的也應該會比較心安。

何俊:我很同意周先生剛才說的,我們今天談陽明學,而不是談教育,但是“知行合一”確實也是中國教育最重要的思想之一,衍生出來談一談這個問題,倒也很有意思。

我也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一個好父親,一個成功的父親呢?真的,我不知道。我對孩子的教育還是主張自然主義的,但是現在反省過來看,我似乎還是對他的思想或者在精神層面有過多的壓迫感,為此現在也會有些後悔。

周先生說的尊重,不是簡單的一句話而已,也不是簡單的一個陪伴就可以的。教育難免就會對孩子有要求,自然就會有批評等等,也可能會因此而傷了感情。如若沒有標準,又可能會是一種放任。尺度確實很難把握。周老師剛才也說,每個孩子的天性是不一樣的,每個孩子的良知良能等具體的稟賦不同,所以不要刻意給孩子預設一個標準。作為家長,就是順著孩子的偏好去創造條件,讓他去發展這種能力,尊重學習的規律。我想,從陽明學意義上來說,“致良知”就是說的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