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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倒無數女文青的男神李商隱,一首落花詩驚豔晚唐

作者:由 鶴夢文社 發表于 文學日期:2023-01-11

參差連曲陌 迢遞送斜暉最佳答案什麼動物

鶴夢文社,用詩文的力量構築豐盈的心房。

唐代詩人,英俊倜儻者有之,文采風流者有之,書劍英雄者有之,瀟灑才子者有之,眾多

“男神”各具魅力。如果有幸,現代的女孩子們可以從中挑選一位,與他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哪位詩人會被選中呢?

大概李商隱是最迷人的一位吧。他情思細膩,深沉婉轉,一點尋常小事,也可點綴成詩,他會把兩個人在一起的每個片段都編織成華章,為愛人創造一個詩的世界。他的生花妙筆,他的多愁善感,足令千古以下的現代人猶心馳神醉。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這樣情深義重,海枯石爛的名句,是中國詩歌永遠的瑰寶。在李商隱的筆下,一切都那麼朦朧、精緻,在唯美的意象上,又蒙了一層夢幻的面紗,他那瑰麗的辭藻與諧美的音韻,更是宋詞發展的重要基礎。李商隱與杜牧合稱“小李杜”,又與溫庭筠合稱“溫、李”,名副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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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李商隱雖然適合戀愛,卻不適合結婚。他性格柔弱,太過敏感,缺少政治頭腦,極易陷入人生迷茫。他本來深受牛黨領袖令狐楚、令狐綯父子的欣賞,令狐楚親自教授他寫作駢文,令狐綯與他是同學。但他沒有妥善處理好這非比尋常的關係,在黨爭十分激烈的時期,在未告知令狐父子的情況下,娶了李德裕一黨

——也就是“牛李黨爭”中的“李黨”——的重要人物王茂元的女兒。當然,李商隱沒有想太多,王茂元看重其才能,王氏父女極其關照呵護李商隱,使得李商隱感恩不已,便欣然同意這樁婚事。可他太容易被感動了,完全忘記了這背後可能存在的政治隱患。老王頭是不是想拉攏李商隱削弱牛黨,不得而知;令狐楚父子可是肯定要給李商隱扣帽子的。單純的、深情的李商隱,不會想到令狐父子把這件事視為叛黨。

從此以後,李商隱在牛黨的政治前途,就算是完了。他既然受到李黨人物的重視,便應該想辦法從這條路上位,可是他又時時想起牛黨的栽培之恩,給令狐綯寫了很多詩,如“休問梁園舊賓客,茂陵秋雨病相如”等,可謂情真意切,但是這顯然又會引起李黨的不滿。李商隱這時真正成了“兩頭不是人”。等到李商隱晚年,李德裕去世,牛黨壓倒李黨時,李商隱又為李德裕等卓有政績的李黨人物寫了不少憑弔、讚頌的詩篇。終其一生,他似乎始終搖擺在兩黨之間,他不願因政治鬥爭而放棄真理,放棄真情。他太動情,執著地追求心中的價值理想,在那個波詭雲譎的時代,顯得太過書生氣,太不合時宜。女孩子和他在一起,可以享受浪漫,卻難以過好柴米油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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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隱娶王茂元之女後,令狐綯對他十分冷淡,處處潑他的髒水,他的生活很不如意。本來就情思細膩的李商隱,更容易受到自然景物的影響。唐武宗會昌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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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閒居在家,在高高的樓閣上看到花園中的落花,觸景生情,以一首小詩《落花》,抒發自己的憂思羈愁。

高閣客竟去,小園花亂飛。

參差連曲陌,迢遞送斜暉。

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歸。

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

詩一開篇,就點出了題詠的主題。作者先寫高樓和客,烘托氛圍,而後主角落花才款款登場。高高的樓閣上,客人已經競相離去,只剩作者一人。獨倚高樓,形單影隻,作者的寂寞可想而知,

“竟”字,更說明作者目送客人一個個離去,見證了從人聲鼎沸到悄無聲息的全過程。這寫出作者凝視良久,愁思滿懷,奠定了全詩悽清孤寂的基調。由於人煙散盡,院落荒涼,作者的視線自然轉到園中飛花身上。“花亂飛”,一說明花多,二說明風急,三說明在這眼花繚亂的場景中,作者的內心也跟著煩亂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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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評價這首詩的首聯,認為它“飄忽”,理由是客的離去與花的亂飛並無直接關係,但作者卻把兩者聯絡起來,認為是客的離去才導致花的亂飛,這樣“無理”的想象,使詩句“飄忽”。實際上無論客是否離去,促使花飛的風都在吹,從這個角度看,將客的離去與花的亂飛結合起來,創造性地構建全新的因果關係,確實是獨到之筆。這種因果關係最大的意義,在於揭示了作者的心理。與客歡宴之時,作者全神貫注於人際交往,是不會注意到花飛的,只有客人離去後,作者那孤獨空虛的冷落感才會浮上心頭,這時,本來不易察覺的自然現象變得格外醒目,而且作者很自然地將煩亂的心情投射到落花上。心理的變化引發的對景物觀察的變化,是這聯詩含蓄曲折的精妙所在。

第二聯承上,細膩描寫落花

“亂飛”的情態。“參差連曲陌”,是從地面上曲折延展的空間著眼,落花參差飛舞,沿著曲欄迴廊上下飄動。“迢遞送斜暉”,是從半空中著眼,目送落花飛向斜陽紅盡處。兩句時間與空間交織,視野既廣大又深微,角度多變。作者從高閣俯視,所以一切盡收眼底,體物入微,描寫十分客觀。但是,細細品味,作者恐怕不是無動於衷,而是在景物中寄託了含蓄的感情。落花,是春暮的典型物象;斜暉,是日暮的典型物象,落花追隨斜暉而去,作者的目光也隨這兩者遠去,實際上暗含了盛筵難再、韶華易逝、歲月如梭的無可奈何。這與“高閣客竟去”同為一種悵惘和失落。這份衰颯和傷感,為整首詩蒙上哀婉沉重的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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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聯,作者在描寫的基礎上,正面抒情。第三聯在律詩的

“起承轉合”中屬於“轉”,由景入情是一個常見的“轉”法。在同年所作的《春日寄懷》中,作者曾吐露自己的苦悶道:“縱使有花兼有月,可堪無酒又無人。”可見,對作者來說,自然風光無論多麼美好,都不及知音相伴。他的孤獨寂寞已經表現得十分直白。如今,客人竟去,春暮花飛,作者自然是肝腸寸斷。他看著地上的落花,無比珍惜這殘春的痕跡,所以不忍清掃,這更襯托他對青春、對歡樂的無比留戀;他望眼欲穿,想要儘可能多看這美好春色一眼,但“花自飄零”“無奈春歸”,作者的這些舉動,都是徒勞無功的,只能更加重他的悲傷。此聯除了用“腸斷”“眼穿”這類字眼正面抒情,更透過作者對春的珍惜,襯托他無邊的惆悵。明暗雙線,層層疊疊。

最後一聯,作者把描寫和抒情結合起來,落花與人兩條線結合,若即若離地表現了自己的無限愁思。花朵用生命裝點了春天,一片芳心只為點綴春景,最終花落飄零,徒留殘英,沾人衣襟。世事無常,許多時候人也和這花一樣,燃燒著自己的生命,最後卻一事無成。作者從落花身上,看到了自己悲劇的命運,沾染襟袖的落花,何嘗不是作者傷心的淚水?然而直到最後,人們仍不能準確分辨出哪句是傷春惜花,哪句是自憐身世。因為作者已經把狀物和抒情交融一體,渾然不可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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詠物詩的最高境界,就是跳出形似和神似,而去追求物象背後的精神內蘊,把人的思想投射到物象上,詠物即詠人。達到這個境界,哪怕是寫同樣的一個景物,也可以因思想情感的不同,而呈現不同的風貌。李商隱有一首《和張秀才落花有感》,有

“落時猶自舞,掃後更聞香”的句子,這裡把落花的翻飛比作充滿活力的舞蹈,並且突出花香的經久不滅,這就充滿了堅忍不拔、高潔美好的品格,與本詩大為不同。後來北宋的宋祁,同樣有一首精彩的《落花》詩:“墜素翻紅各自傷,青樓煙雨忍相忘。將飛更作迴風舞,已落猶成半面妝。滄海客歸珠有淚,章臺人去骨遺香。可能無意傳雙蝶,盡付芳心與蜜房。”這首詩同樣帶著一種傷感的情緒,細緻入微地描寫落花的形態和神態,更把它與無私奉獻、品質高潔的人相結合,可以說深受李商隱詩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