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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朝早亡了,三胎也放開了,男丁女娃都成香火了

作者:由 李唐家事 發表于 文學日期:2023-01-18

新墳什麼時候立碑

大清朝早亡了,三胎也放開了,男丁女娃都成香火了

01

“老爸,媽媽和弟弟的墓碑刻得如何了?”空閒下來,忐忑不安給父親打電話詢問。

“放心吧,我隔天就去督工。你媽的墓碑設計得蠻漂亮,黃琉璃瓦蓋頂,碑面上有祥雲環繞的圖案;永祥的墓碑也精心挑選的,

馬上

可以全部刻好,

祭祖

可以按期立碑了。

”父親的聲音出奇得平靜。

我的心便真的放下許多。母親去世已滿三年。按照家鄉習俗,只有三年新墳期滿後,才可以動土造墓立碑。元宵節一過,給母親和弟弟立墓碑就成了家裡的頭等大事

。父親強忍著腰椎盤突出的疼痛,到處幫母親物色漂亮的墓碑款式,最終挑中了滿意的款式下了訂單。

關於弟弟的墓碑,我問琪兒,

“你爸爸的墳頭都被荒草蓋住了。按照規定,只能由子女來立墓碑,怎麼辦呢?”

已經十七歲的琪兒沉吟了片刻說,

“那我拿出五千元壓歲錢給爸爸立碑,可以嗎?”

我瞬間有點震撼,看著內心陽光外表清秀的侄女,她的成長沒有太多陰霾,如同一朵向陽花一般茁壯成長,內心有欣慰也很開心。

一直以來,我以為琪兒對這個只在家人回憶中的父親感覺是一片空白。畢竟弟弟去世的時候,她才一歲多。在弟弟的葬禮上,我抱著童夢未醒的她給弟弟最後磕頭,對她說,寶貝,你以後再也看不見你爸爸了。她懵懂地看了看周圍的人群,被巨大的鞭炮聲嚇得哇哇大哭,拼命掙扎。

從那以後,家人都很用心撫養這個弟弟留下的唯一血脈,我

親自撫養

這個自幼失去父親的侄女。為了她不要忘卻毫無印象的父親,每年

祭祖

,我都要她寫一篇作文作為紀念,她總是翻著白眼咬著筆頭髮著愁

她的腦海裡,

“爸爸”只是一個空洞的詞語,能寫出什麼來呢?也真難為她了。現在痛快拿出壓歲錢給父親立碑,也是父女天性。我曾經問過她,幸福嗎?她思索了會回答,“幸福是幸福,可惜我沒有爸爸了。”我便告訴她,這是天意,也是現實,我們要坦然接受。

我不知道父親精心挑選墓碑款式的時候,心裡是怎麼想的。這些本應是子女操心的事情,父親都是獨自默默做好了。我們都遠在千里之外,也不懂

祭祖

祭祀的諸多規矩。一直以來家族的

祭祖

儀式都是父親在各種操心,我們也都習以為常了。

我只知道母親活著的時候,父親和母親一輩子都在有商有量中,不停地翻建家裡的房子。不管是泥巴房、瓦房、樓房還是別墅,家裡的房子一直都能走在時代的前列,保持方圓十里時髦的款式,我們也都住得寬敞明亮,住得舒舒服服。

如今,為了母親和弟弟在另一個世界也能住得敞亮舒服,父親又獨自一人在默默操心,從請風水先生挑選日子,到設計墓碑的款式,到安排工匠,都是父親一手操辦

我們只需在電話裡聽他告知進度。

我從不反駁父親做的決定,因為我篤信,只有和母親相濡以沫了

40多年的父親,才真正瞭解母親喜歡什麼。子女本來應該和母親最親,可是從母親身體出來那一刻,註定離母親越來越遠,也無暇瞭解母親心裡想要什麼,父親才是母親身邊的至親人和知心人。

“老爸,您辦事,我放一百二十個心,只是辛苦您了。”我沉默了片刻,囑咐說:“您自己也要注意身體,不要太勞累,否則腰又疼起來麻煩哈。”

“知道了,我不用你們擔心的,你們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我知道父親一定又在偷偷抹眼淚,聲音明顯有點哽咽,“我會安排好一切的,放心吧。”

外出工作後,父親總是會說一連串的

“放心”,確實是我這麼多年心無旁騖的前行動力。母親在的時候,我確確實實能放心;母親走後,我多了個心眼,總會在父親說“我沒事”後,再偷偷打電話詢問堂姐堂弟,父親是瘦了還是胖了。

也許父親在說要我

“放心”的時候,正在忍受孤獨的煎熬,正在飽受病痛的折磨,不過,只是為了不拖後腿,才這樣安慰我們。

不管怎樣,有父親全力以赴給母親

弟弟造墳立碑,我是絕對安心的。不放心的是,不知道父親站在母親的墳頭前,有沒有和母親嘮叨我們的不是,是不是又多添了幾分生離死別的憂傷,多了些許人生羈絆的感喟。

作為長女,我自認為還是很瞭解父親的。畢竟,父親曾經也是一個多愁善感的文藝青年,對

祭祖

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的觸角要敏銳些。這個有時候會耍點老子威風的大男人,其實內心裡還住著一個敏感的小男人。

母親走後的三年多歲月裡,他不再堅強,變得有點不知所措,有點惶恐不安,還有點缺乏安全感,把母親生前被弱化的家庭地位,瞬間拉到頂樑柱的高度。

大清朝早亡了,三胎也放開了,男丁女娃都成香火了

02

祭完公祖後,

你媽媽正式立碑,能抽空回來嗎?

”父親問得有點小心翼翼的樣子。

“祭祖的時候,不是族裡的女孩子都不允許參加嗎?”我沉默了片刻,反問道。

其實我早就查了日曆,如果千里返鄉祭祀,往返需要四天。就算不能參加族裡公祭,母親和弟弟立墓碑是大事,作為子女,我和琪兒都不能缺席。

會如此一問,是因為內心一直有遺憾。家族歷史淵源很深。從我記事起,家族祭祖的儀式隆重而神聖,天南海北的族人都要趕回來,舉著族旗,在宗祠裡舉辦祭祀儀式,比過年還要熱鬧。但是,族裡的女兒是不允許參加祭祀的,因為女兒都要外嫁出去,也不能入族譜。族裡的媳婦為家族開枝散葉功不可沒,才可以入族譜。

於是

公祭的

時候,我們這些族裡的女兒只能遠遠地看著,羨慕那些男孩子可以參加祭祖儀式。在這樣的族規下,重男輕女的思想,一直如同毒草一般代代蔓延。為了多生兒子繼承香火,很多女兒就成了多餘的外人。

好在我們族裡還有書香傳家的光榮傳統,女兒只是不能繼承香火,但是沒有說女兒不準多讀書。父母們都開通,大力支援女兒透過考大學、創業,成為了各行各業的優秀人才。準確說,族裡女兒成才的機率遠遠高於兒子,這也成了族裡另外一種特立獨行的家風了。

可是,就算女兒成了家族的驕傲,但依然沒有取得祭祖入譜的權利,因此,

祭祖

祭祖是族裡男丁的使命,女兒們很少去關注。如果不是要祭祀母親,我對祭祖沒有多少概念,總覺得離我遙遠而陌生。後來發現

“男入女不入”這個修譜規矩,不僅是我們家族的族規,其他姓氏也差不多。看來中華五千年“男丁香火”的宗族傳統觀念,是一脈相承的。

也正是在這種氛圍中,當弟弟這個唯一的男丁病逝後,父親近乎崩潰。他總覺得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自己愧對列祖列宗。我安慰他說,你沒有兒子哪來的孫女,不過你的兒子早走了幾年罷了。話雖然如此,父親始終無法解開心結,總覺得孫女不是孫子,終究還是要外嫁的,自己這門香火,算是斷送在自己手裡了。

平時還好,每年

的祭祖儀式

,對父親無異於一場靈魂拷問。看見別人都帶著兒子孫子回家祭祖,父親只有女兒和孫女,都是不能參加祭祀的。料想他無數次陷入懊惱和傷感中難以自拔吧。我雖然懂得父親的遺憾,但終究只能遠遠擔心,無能為力。

偶爾的機緣,我認識了主編族譜的鵬叔,當他把最新編的族譜發我看的時候,我驚喜地發現,我們這些女娃的名字也全部上了族譜,享受了和男丁同等入譜的待遇。唯一不同的是,男丁在族譜上有字有號,女兒們都只有名字。

“鵬叔,什麼時候移風易俗了,我們這些女娃也能入譜了?”我興奮地和族叔探討這個問題,“記得小時候女娃不僅不能列入族譜,不能參加祭祀,連看一眼族譜都不允許的哦。”

“十年前就改了規矩,女娃也入譜了,也能參加祭祀了。”族叔已經連續兩次主編族譜,族譜也在他手裡,得到了發揚光大。

“什麼原因改了規矩呢?”

“計劃生育後,人丁銳減。”鵬叔的話是權威說法,“在統計的時候,發現純女戶不少,男丁已經不佔優勢了。如果女娃不入譜,可以入譜的後代越來越少了,必須跟著時代發展來續譜了。”

我的心瞬間被深深觸動了,記得小時候偷看過一次族譜,被父親狠狠罵過,至今陰影還在,從此,對父親鎖進櫃子裡的族譜望而生畏,也為自己只是族中女娃不是男丁而暗自難過。

是啊,時代在日新月異了,思想也必須與時俱進。大清朝早就滅亡了,傳統的宗族觀念也要進化了。如果我父親這輩人,還總抱著

“沒有兒子就斷了香火”的觀念不放,那隻能是庸人自擾了。

“女兒也是傳後人”的宣傳,到今天風靡一時的“贅婿”時代,都是時代發展的順勢而為。都是獨生子女結婚,婚後生育二孩,男方和女方各一孩隨姓入譜,香火問題不就不成問題了嗎?畢竟,香火傳承只是一種形式,男丁女娃都是香火,活得踏實才最重要。

我告訴父親,

以後祭祖日

,作為家族的女兒,我和琪兒會按時返鄉祭祖,這是責任,也是義務。祭祖

是神聖的,

是穩定有繼、祖輩有尊,也是續祖接承,慧命永續。故鄉是我們的祖脈根源,走到哪裡,都不可忘記。

大清朝早亡了,三胎也放開了,男丁女娃都成香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