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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誌:張大千唯一的老師——清道人李梅庵

作者:由 豐美斑駁 發表于 繪畫日期:2022-08-09

曾友貞幾歲

我最初知道近代書法家清道人李梅庵這個奇怪的名字,是從北京一位老畫家口中聽到的。

人物誌:張大千唯一的老師——清道人李梅庵

清道人李梅庵

幾年前,我對張大千的書畫藝術發生了興趣,而這位年過花甲的老畫家又恰是張大千三十年代初期的高足。他追隨大幹先生學畫,時間較長,前前後後有十六七年。於是,我成了他家中的常客,交談又幾乎是三句不離張大千。此後,張大千這位帶有傳奇色彩的藝術家,時常蒙逗腦際,萌發了研究探索張大千藝術生涯的願望。

一次,我向這位老畫家請教張大幹學畫的師承關係。他告訴我說,大千先生學畫,並沒有拜過畫壇上的哪位名家。如果要問啟蒙老師,那就是大千先生的母親曾友貞。大千九歲隨母學畫,但曾友貞只是一位以畫、剪花樣為生的民間藝人。

人物誌:張大千唯一的老師——清道人李梅庵

老年張大千

大千在上海倒是拜過一位名師,不過也不是畫壇名家,而是以賣字為生的職業書法家,叫清道人李梅庵。接著他就給我講了一段張大千在上海向李梅庵拜師的故事。

那是一九一九年的事情。二十歲的張爰(此時尚無大千之號)隨兄張善孖剛從日本學習染織歸來,寓居上海。當時他尚是一個未入書畫殿堂的藝術愛好者。他聽說上海有位以需書為生的書法家,每天求字的人很多,常常門庭若市。

人物誌:張大千唯一的老師——清道人李梅庵

張大千青年時期

於是他好奇地前往李府觀看。只見一位身材微胖,身穿道服的老人一手揮筆,一手扶桌,一波三折、一頓一挫地書寫著,一篇墨書彷彿是在搖桌子中搖了出來。

初初一看,這些字寫得並不秀逸,似乎有些笨抽。他覺得這樣的字就能賣錢,自己也能寫出來。回到家裡,他提筆一試,可是怎麼也學不像,這才發現李書中的頓挫法大有功力,並非一跳而成的,心中暗暗折服,生了拜師學書的念頭。但是,李梅庵是書界名流,總要有名人引薦才行。他初到上海,人生地不熟,決定毛遂自薦。

一天清晨,他帶著自己臨摹的一篇墨書,來到李府敲門。管家揉著怪訟的雙眼,看了看這位留長鬚的客人,心中十分奇怪,忙問:“先生尊姓大名,何事相求?”他拱手作捐道:“煩管家通報道長,小生張愛求見。”管家帶著他走進李梅庵的書房,只見清道人端坐在一張紫木雕花靠背椅上,手扶書案,正在做早課。

張愛不等管家介紹,納頭便拜,口稱:“李老師在上,受晚生一拜。”李梅庵雙手扶起,說:“不敢當,不敢當,請坐下敘話。”張愛不慌不忙地操著濃重的四川口音報出家門,說明拜師的來意,並呈上自已臨寫的字書請求指教。李梅庵開啟字卷細細一看,又打量了面前這位弱冠之年就已落須的青年,不由大奇大喜,欣然接納了這位毛遂自薦的門生;並吩咐管家馬上將老友曾農背請來引薦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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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人的字

張愛一舉得了曾、李兩位老師,由此登堂入室,學習書法,鑑賞字畫,由書入畫,藝事日進。

張大千隨李梅庵學書不到一年,李老師就病逝了。李梅庵的人品思想、書畫藝道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張大千對老師十分敬重。據說曾、李死後,張大幹的畫室中始終掛著他們的書聯墨跡,即使是僑居海外三十多年也不例外。張大千每次出遠門開畫展,臨行時總要向兩位老師的墨跡辭行,以示不忘師訓。李梅庵死後,葬在南京牛首山,張大千在上海居住時期,每年清明都要去掃墓。

清道人李梅庵,江西臨川人,生於一八六七年,卒於一九二0年。他的本名叫李瑞清,梅庵是他的字,清道人是他的自號。關於他的字、號的由來,有兩段趣事鐵聞。據說李瑞清年輕時,人品學問均佳,又長得堂堂一表人才。

光緒二十年(一八九四年),二十七歲的李瑞清考中進士,並授予翰林院燻吉士,三年後改任江寧提學使,兼兩江師範學堂(南京師大的前身)監督(相當於校長)。但是,三十而立的李瑞清卻遲遲沒有成家。

在南京任職期間,他父親的一位朋友見了他,十分讚賞,主動向他父親提親,將自己的大女兒許配給他。可是大女兒過門不久就死了。他父親的朋友又概然將二女兒續嫁給他,二女兒過門不久,又死去。李瑞清的岳丈執意要將身邊最後一個小女兒嫁給他,誰知三女兒未過門卻又天亡。李瑞清連遭不幸,深受刺激,發智今生不再娶妻。他將這三位已過門和未過門的姐妹,合葬在一個名叫梅庵的寺院裡,還寫了一篇情真意切的憶梅庵悼文,並給自己取了一個梅庵的字。

人物誌:張大千唯一的老師——清道人李梅庵

清道人李梅庵

李瑞清為何又自號清道人?他在《需書後引》中,有這樣一段白白:“辛亥秋,瑞清既北灣書京師,皖湘皆大飢,所得資盡散,以還飢者。其冬十一月,避亂滬上,改黃冠為道服臭。願棄人間事,從赤松子遊。家中人強留之,莫得去。瑞清三世為官,今閒居,貧至不能給朝幕。家中老羽幾五十人,莫肯學辟穀者,盡仰清而食……”從這段自白中,可以看出辛亥革命後,三世為清朝官的李瑞清,感到政治上失去了依託,心中憤憤不測,他毅然改黃冠為道服,以清王朝遺民自居,甚至想“棄人間事,從赤松子遊”。

但是現實又不允許他棄家出走,他只能埋名隱姓,自號清道人,做一個賣書為生的假道人。清道人在上海賣字,家中往來的又多是上海書畫界名流,如吳昌碩、王一亭等人,所以他的筆單掛出後,求字者接蹲而來,一時聲譽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