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詩人從“扁平”變“飽滿”

本文轉自：北海日報

張煒的《唐代五人詩》是多維度，多角度，或俯或仰，或側或正，把唐代五位詩人從紙上，從詩詞散文中抽身並豐潤起來，形成有血有肉，活靈活現，真實可親現實生活之人。

作家選取的角度不同，歷史事件，並非紀傳體，是深入挖掘人物的處境，成長，生活，過往，學識，關係，性格，遭遇，以及所受到的影響，等等。從歷史、哲學、詩學、美學等角度，深入五位詩人不同的精神與藝術世界，完成現代時空下對古代詩人的“關照”。

對比，讓閱讀者深入瞭解詩人的生存狀態。作家所提出的“小尺度”與“大尺度”的關係，如同有一雙眼睛在觀看、觀察五位詩人命運多舛的一生。王維，一生做減法。詩無長篇大論，能簡不繁，這與他的佛性有關聯。他的田園詩也是一切從簡，清新幹練，然而他又不同於陶淵明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意境。這個採菊人看似悠然，實難悠然。如果說真的悠然，那還得說是王維。王維的輞川，建設了十幾年，一個不缺錢的主，當然置身勞苦之外，人生以看風景的心態，也當然就有了“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輕鬆悠然了，能感受到詩人內心的質地。而陶淵明為飢餓勞碌，為疾病隱憂，哪裡還有那麼多的心情可供品咂。所以隱居是有資本的，沒有錢，置身於勞碌、疾苦、疼痛之中，無從談起。生命的品質顯而易見，而流露出的詩情也迥然不同，難怪蘇軾說王維的詩“詩中有畫，畫中有詩”。

作家提出人性就是詩性，對於韓愈來說，更加深刻，準確。韓愈的道，擁護正儒，一生“大男孩”，真性情。悲，悲得切。喜，喜得真。說文官韓愈也能如武官一樣，帶兵打仗，而且在僅有的兩次重要戰役中，均獲得重大勝利。是韓愈的人真，使得韓愈的文真，詩真。

寫韓愈，作家並非羅列、簡單鋪陳，而是從“正儒”的角度細緻入微地分析，比如說韓愈的很多散文觀點，一直延續當今。他的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食不飽力不足，美不外現。他的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聖人無常師，以及《原道》等等著名理論，可見作家的精心，也能看出來，有目的與有準備的讀書，二十年的讀詩讀史，非一朝一夕之功。

多維度、多角度採寫讓詩人從“扁平”變得“飽滿”。除了對比，寫五位詩人，並非一味肯定讚揚。如在《白居易二十三講》中指出：白居易等人把“風詩”中的部分內容擴充套件為全部，起碼是不夠準確，甚至是錯誤的。並且作家談及了對詩的看法：強烈而觸目的現實內容，尖銳而直接的社會表達，堅定而令人讚歎的民眾立場，這一切加韻腳與格律，也不一定就是詩。以此，作家提出了好詩的評判標準。所謂好詩，常常創作於較為鬆弛的生命狀態之下，果然就有一些寶貴的元素活躍起來，妙句和佳境就此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