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招工不招河南人
不斷消逝的鄉愁激發出對“本地性”的捍衛，以及在社會變動中失落者對他者的遷怒，夾雜著一些段子手的創造，最終編織出真真假假的地域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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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流傳招聘地域歧視截圖
日前，一則5月9日某公司員工回覆“面試邀約”的郵件截圖流出，郵件顯示，該員工在面試中央財經大學研二學生後，備註稱“今後河南人儘量先過濾掉”。這樣的郵件因為被曝光到網上，迅速成為了一樁公共事件。
面試人員給那位倒黴的河南籍中央財經大學學生的評價是：“溝通能力OK，沒有HR相關的實習經驗，邏輯不是非常清楚。”又加了上面那條備註。其實，這位招聘官的邏輯也很有問題：河南人這個身份，和該崗位到底有什麼相關性？
有網友查證後認為這是愛奇藝公司的內部郵件，並稱該公司內部招聘有“不成文的規定，不要河南的”。5月11日上午，愛奇藝招聘官方微博的迴應坐實了網友的猜測：該行為確係出自愛奇藝在職員工，並決定辭退當事人。
網上的地域歧視愈演愈烈。河南是一個久遠的受害者，最新的“潮流”是歧視東北人，因為有幾段影片顯示東北遊客在外地偷菜、偷水果。前段時間，還有很多人嘲笑山東人，認為他們是“官迷”。即使是北京、上海這兩個中國最發達的城市，也難逃被汙名化的命運。不信搜一下“上海男人”，也會發現很多誣衊性的語言。
▲愛奇藝迴應截圖
我認識到地域歧視的荒唐，與自己的經歷有關。我老家在河南，但是距離安徽只有500米，事實上在1949年之前，老家就屬於安徽。那麼，對河南人的歧視，和我有關嗎？我到山東讀大學，此後又到北京讀研，到四川工作——這些地方的“地域特徵”，和我到底有什麼關係？
在網際網路時代，地域偏見當然是無厘頭的。傳統媒體時代，地方性還算一個因素，河南的資訊，外地人不能輕易看到，但是在網際網路時代，每個人不但在法律面前是平等的，在資訊面前也是平等的。人們從小讀著全國統編教材，在共同的網際網路社群長大，不必爭論河南那片土地到底有著怎樣光輝燦爛的歷史或者有多麼罪惡，從本質上說，“出生地”對一個人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了。
90年代以來，中國人開始能夠自由流動，這是偉大的進步，但是也帶來了對“地方”的重新觀察。對河南人的歧視，或許和90年代初期打工潮興起有關，很多人要坐火車，須從河南經過。對東北人的歧視，或許和東北經濟不景氣人口大量外流有關——這些都是對地方性的關注，只不過是一種扭曲的方式罷了。
這也能夠理解，為什麼恰恰是在網際網路時代，“地域歧視”的話語才會變得如此普遍。不斷消逝的鄉愁激發出對“本地性”的捍衛，以及在社會變動中失落者對他者的遷怒，夾雜著一些段子手的創造，最終編織出真真假假的地域傳說。
這些傳說出現在網上，我們當然可以一笑置之，但是發展到招聘中的實踐，就值得警惕了。一個公司的招聘官，要受到怎樣的矇蔽，才會踐行網上的胡說八道呢。
文 | 張豐（媒體人）
文 | 張豐（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