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桌寬大約40什麼
文/徐君
那時候還小，分不清石頭桌子與木頭桌子的差別，更弄不懂石頭與木頭待遇有什麼不同。
彷彿能夠讀書，就搭上了一艘到遠方的航船。
金黃的稻子剛收割，一個個稻草把子立在田野，像一個個人，歡迎我與同院的小夥伴，從田埂上走進嶽池百步梯村小開始讀書。所謂村小，只不過是在一個傳統的三合院落裡，拿出三間屋來作教室，滿足三個年級的學生上課而已。
我所在的班位於院落的正堂屋裡。正堂屋太大，劃出了一部分給村民居住，用一道7字形的土牆隔開，餘下的鄰院壩光線好的，大約有6米長4米寬，就是我們的教室。有些膽大的同學趁老師不在教室裡，翻到土牆上跑來跑去，很有些威武。
一塊漆了黑漆的門板釘在最前面牆上，就是黑板了。黑板在什麼位置，講臺就在哪裡，地面並不高出一些，以讓老師站得高一點。課桌是石頭的，一塊大約寬40釐米，長100釐米，厚約10釐米的石板，擱在用石頭做的垛子上，就是我們的課桌。二十來張石桌子在教室裡排列整齊，黑黢黢的。好在板凳是木頭的，但不能滿足一桌一條凳子，有的同學得從家裡帶凳子去坐。
石頭桌子夏天涼涼的，冬天手掌挨在上面，讓人冷溲溲的。冷點還好，石頭桌子特別費衣服，小臂下邊的衣服總是最先磨爛打上補疤。
讀小學一年級，應該是1978年，改革開放剛開始，許多的家庭交孩子學費還困難。儘管學費只有一兩元錢，我的學費沒有交齊，老師沒有把語文書發給我，這是倒逼家長交錢的有效方法。沒有語文書，上課可以張開兩隻耳朵，睜開兩隻眼睛全神貫注，有書無書意義不大。朝讀和課後朗讀問題大了，許多時候只能斜起眼睛看同桌開啟的書，默默地讀。或者等同桌背到了，瞅準機會借一下，擺在面前爭分奪秒的讀。這樣小學一冊的課文我也做到了全背，至今還記得山石土田人口手過馬路左右看不在路上跑和玩等內容。
交不齊學費，不僅書得不到，作業本可能不按標準發給你。那時的作業本，就是用羅渡航運紙廠利用麥草造出的紙製作的，好的兩三分一個，孬的一分五一個。有的作業本紙上麥草秸都有，寫起字來都擋筆。記憶裡一冊作業本沒有得齊，只能將寫完的作業本翻過來，從背面再寫一遍。老師不發作業本，見我這樣廢物利用，也沒有說什麼不好。
那時課本少，一本語文一本算術，別無他書，書包背起來輕飄飄的。作業在課堂上基本完成，不用在下課時間抓緊時間。自由地玩，是下課時的主要任務。女生踢下毽子、玩修馬路，男生就主要是跑、捉迷藏、玩打仗等。
玩打仗最有勁，一方守一方攻，而且有點是真打，用土塊用小石子用木棒等。土塊、石子飛來飛去，有時打在身上臉上頭上，最多哎呀一聲，又投入戰鬥，絕不拉稀擺帶。一場課間休息下來，輸的一方，臉上往往沾著泥土，汗水流下來，一個個花著臉往教室走，和藹的老師也不會批評大家。有時老師看到我們玩得有勁，故意不將上課的銅鈴打響，讓我們玩，讓我們一直不解，同樣是下課休息，為什麼有時長有時短。
老師喜歡喝酒，有時叫同學到姚市橋供銷社為他打酒、買怪味胡豆。買回來了，下課了我們院壩裡、竹林裡跑，老師就在教室喝一兩口酒。有時我看喝了兩口酒的老師，講課還流利得多。
只要一讀書，我們就盼望著下雨。下了雨，老師就決定下午不上課，只是上午放學時間延長一節課，把下午的正課上了，各自在家做作業，那真是一段快樂的時光。
一上課就盼望下課，一下課就可以玩。特別是冬季，教室後面僅有的一個大的窗戶，也是農村傳統房屋常見的牛眼睛窗戶，許多的小木條成小正方形交錯，每一小格像牛眼睛那麼大，只要一吹風，風就跑進教室，往我們薄薄的衣服裡面鑽，冷得人打囉嗦。下了課，人一跑起來就感覺不冷了，儘管嘴唇冷得烏紫烏紫的。
還有就是希望冬天有霧，霧越大越好，能夠伸手不見五指更好。學校什麼時候裝的電燈記不起來了，反正小學一冊沒有電燈，小學五年沒有用多少天電燈。霧大了，沒有電燈的教室無法上課，老師只有讓我們在外面玩，美其名曰上體育課。有時候連續兩天大霧，把一週幾周的體育課都上了。
還有就是盼望老師家裡有事，他晚點到學校，我們就自習。所謂自習，其實是大家坐在石頭桌子位置上，各耍各的，反正是不會看書的。有膽子大的，跑到院子裡的壩子玩。膽子小的在教室裡玩，兩個同學在桌子上跑，那麼多的腦袋，竟然踩不中，每一腳都踩在桌子上。有時老師上課，後面膽子大的從最後一桌往前面爬著玩，桌子下面黑咕隆咚的，不知不覺爬到黑板下面了，老師不小心踢到了腦袋上，忙叫那個調皮的學生回座位聽課。
讀小學時，霧大了不上課，下雨天下午不上課，老師有事不上課，卻沒有影響課程的完成。我們依然學會了一加一等於二，而且是全班同學都學會了；全班同學都會按時完成作業，不管對與不對；全班同學都會按時報名讀書，不但一個沒有少，班上同學越來越多，那些高我們一個年級沒有考上初中的，又加進來複讀，要完成初中夢。
遺憾的是，小學畢業，我們班只有我一個人考上了初中，而且還是備取生。一心想讀初中，不是當年我們那些孩子的目標，目標是每天到學校，到了學校早點上課，早點下課，早點放學。
幹什麼？當然是玩了，不多的課程，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
作者簡介
：徐君，四川省作協會員，四川省作協兒童文學委員會委員，廣安市作家協會副主席，嶽池縣作家協會主席，先後在《詩刊》，《星星詩刊》，《詩選刊》，《詩歌月報》，《詩潮》，《中國詩人》，《青年作家》，《滇池》，《小溪流》，《圖書館報》，《少年文藝》，《四川文學》，《四川詩歌》，《華語詩報》等刊物發表過大量作品，著有兒童詩集《月亮裡的城市》等六部作品，多次獲獎，目前主要致力於兒童詩歌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