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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故事:啞婦杏兒

作者:由 櫻花說故事 發表于 書法日期:2023-01-16

上司的拼音怎麼拼寫

長白山,神奇而悠遠,不但有土肥流油、遍地黃金的福窩窩,也有瘦石嶙峋、缺米少水的窮山溝。

榆條峽子就是出了名的窮地方。別看這窮山溝滿坡地裡見不到一棵果苗兒,這年卻蒙老天爺從山東給餓過來一個俊閨女。

這閨女叫杏兒,跟她媽乍來時餓得像根條,頭大脖細,真怕猛一轉頭脖筋讓大腦袋弄擰了勁兒。孃兒倆要飯到這溝裡,一些光棍漢聽說杏兒娘放話,誰給碗飯吃就跟誰過,可光圍著咂巴嘴,沒人敢點頭,也是養不起呀。還是會做木匠活的劉盲流半是愛半是憐地收留了她們孃兒倆。

得著口吃的,杏兒便像伏雨後的苞米苗子般,“贈贈贈”地躥起來了,不但長得高挑挑細溜溜的個子,那臉盤也是畫兒上的天仙一般。

杏兒成了榆條峽子的“年、節”,鬧騰得小夥子們整宿整宿睡不著。

劉盲流舊社會當過幾天偽職員,娶過杏兒娘沒幾年,歷史問題被抖摟出來,戴上了一頂帽子,但這個人心眼不壞,臨死前,囑咐杏兒娘:“咱杏兒這副模樣兒,千萬看住,別讓她瞎在這窮地方,去城市裡尋個主兒,怎麼也不至於一年四季吃糠咽菜。”

杏兒有杏兒的主意。後爹的話聽不進去,榆條峽子姓張的一大半人家,勢力很大,有個男人當小隊會計,人模樣差了點,快30歲了仍打光棍。張會計看中了杏兒,雪花膏、頭繩兒的沒少打溜鬚,杏兒便決定嫁他。杏兒嫁張會計有幾條根據,當著會計,虧不著丈母孃,再說,模樣兒不頂吃不頂喝,她杏兒倒是俊,大字不識一個,跟傻子有甚出入?看人家,別兩支鋼筆哩。

杏兒就成了張會計的娘子,一晃三年,小日子也算美滿,可後來,張會計就對杏兒不那麼熱乎啦。啥?杏兒的肚子三年了,竟沒有鼓起來的意思。,跟公婆分著過,會計去父母處,總聽娘叨叨孫子孫子這事,心裡老大慚愧,硬按他孃的指示,弄莜麥種子放在尿罐裡,自己不使,看杏兒若尿得麥種發芽,便是生蛋雞,否則,母騾子一頭!

莜麥籽終究沒尿出芽芽,張會計涼了心,打呀罵呀地漸漸地有了。榆條峽子打老婆本不稀罕,不打,倒反是奇聞,杏兒沒覺出特別地難忍,也知道自己沒生出孩子來,白費了丈夫一番苦力,心疚,越發殷勤了,洗腳水見天溫得不涼不熱。男人反而不領情:“腳怎麼還得見天洗?是走親呢,還是過年?該乾的你倒不行啦。”又罵:“他孃的若是養只雞不下蛋,老子早活褪它毛,生喝它血!”

杏兒也感到拖下去太累,趁丈夫火氣小的時候,試探著問:“要不我去檢查檢查?”

張會計腳將她踹到炕下,罵道:“你個騾子,大夫能給你檢查出孩子來?你這意思,是怨我不中對不對?”杏兒被他打怕啦,再也不敢言語。她在家不掌權,分錢沒有,又沒出過遠門,縣城咋走,醫院門朝哪開都不知道,她雖有不服氣的想法,也沒法兒。

是呵,就算檢查出她沒病,丈夫有病,傳出去讓他怎見人?自家是娘們兒,啥忍不了的?

後來,榆條峽子遣送來一個人,姓翁,原來在外交部某單位工作,因說了不該說的話,被判刑,到這個最窮最苦的地方監外執行勞動改造。翁教授不到50,善良英俊,不像個壞人,遇事愛講個理。

那天隊長分派他挑大糞,到各戶收尿,他戴上手套、口罩,讓張會計看見,組織社員批鬥他。他不服:“我是來勞動改造的,可沒有規定不讓戴勞動保護。我用自己的錢買口罩、手套,為把集體的活幹得更快、更好,這沒錯呀。”大夥接不上下句。

張會計吼他:“我們貧下中農都沒人享受這玩意兒,你個改造的憑什麼?”

翁教授說:“誰都可以戴。願意買,都行,口罩、手套沒有政治背景,我在監獄裡上面發給,不要錢。”

這下讓張會計速著話把兒啦:“監獄裡不想要你啦,才弄到這兒。”說著,打了翁教授倆嘴巴,把他的口罩、手套扔進糞池。

杏兒在場,見丈夫胡說八道,非理欺人,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但一隻不下蛋的雞,妯娌中間都沒地位呢,她敢說什麼?

杏兒心裡便對翁教授產生了一些同情。真是,那麼深的學問,憑什麼受這份小人氣,就如她杏兒,生這一副好模樣,憑什麼在一幫蛤蟆樣的妯娌群裡反倒抬不起頭!

榆條峽子山高坡陡,幾十戶人家住山半坡,小草屋羊拉屎一樣撒滿兩面山坡,翁教授來改造,須一人負責收挑全隊糞尿,他最反動,又最無私,屎呀尿呀的有多少全都收了挑到指定地點漚著,活很累,見天起早貪黑忙活。

這一天,杏兒烀豬食,鍋裡塞倆鵝蛋煮著,待翁教授挑糞到她家,涼一碗放了糖精的水,說:“翁老師、你喝碗水,歇歇。”

“哎喲,叫我翁公羽!我怎敢……”

“我知道叫你老師我不配,可我愛叫。當著外人,我不理你。”

翁教授喝一口水,雖是糖精,他也許久未體味到什麼是甜的,不由一氣喝光。

杏兒說:“俺家那個火性不好,翁老師別往心裡去。”

翁教授知道是上次的事,忙說:“怎敢,觸靈魂嘛。”

“你真的不記恨?”

“真的。”

杏兒把倆鵝蛋雙手捧上:“我要看你當面吃下去。”

教授說:“杏,杏兒,我可是犯人,你要站穩立場,張會計…”

杏兒火了:“狗屁犯人!地主養地主……”

教授頓時目瞪口呆,半響,說:“杏兒,你怎敢這麼說話?誰教你的?”

“我自個兒。翁老師,這活我只對你一人說,換了別人,我只當自己傻。”

翁公羽多久多久沒嘗著葷腥兒,讓杏兒逼著吃下倆鵝蛋,摻著眼淚吃的。末了,他對杏兒說:“你憑什麼對我好?”

“你有學問。當初不圖有學問,我瞎了眼也不嫁俺家這個!”

教授嘆口氣:“埋沒了!我做夢沒想到這地方竟有個不認字的少婦,能道出種族歧視這樣的話。杏兒,想認字麼?”

杏兒說:“想。”

教授在地上寫了“恩昂”倆字,說:“你把它倆念會了,我後響來問。”

下午,教授又過來挑糞,杏兒把倆字都默會了,還說:“你教我個十幾二十幾個,要不哪夠學,什麼時候才學得完?”教授一口氣教她20多個,這杏兒過目不忘,一遍幾乎全記住,教授道:“我可以教你了,就因這,我得走,明天吧。”

現代故事:啞婦杏兒

教授傳給杏兒的字雖不常用,但卻是他為方便教這女徒弟而想出的“拼音函授法”,先當面教會一些原音字,然後,見天挑糞,給杏兒一張字條兒,標上字音,如“梁”字便注“李昂”二聲。杏兒悟性好,記憶強,凡教授傳的字,一天20多個,從未忘過。大約半月,教授收尿,測試一遍。教授道:“我是反革命,你承不承認,終歸是這麼回事,來往頻了,相互連累的,以後考試也免了,你切不可讓張會計知道。”杏兒點點頭,淚花花也沾滿了長長的睫毛。

杏兒跟教授學了一年“函授”,便能偷著讀一些古典小說,讀得她眼界、心境大開,十分感激翁公羽,天底下只這麼一個熱心腸好人,偏把他打成現行反革命,怎的中央也不公平!

翁教授自從認識了杏兒,心裡突然就多出一些希望來。在這生產隊,幾乎所有的人都可以橫眉立目大聲喝斥:“翁公羽!”

他得答應:“到!”張會計在次點名時還嘲笑過他的名字拗口,唯獨杏兒對他另眼相看。原先,他只當是這女人心善或是繼父也有汙點故能理解這些對立階級分子,豈知遠非如此。天涯淪落人登時有了他鄉遇故知之感。杏兒聰慧靈巧,讓他驚詫而又婉惜,為此,他悉心教她識字,並且為她編了教材,這教材一式二份,一份杏兒藏好;另一份由他備查,隨時送紙條標明某課的生字、詞,翁教授自己也不知道教杏兒認這麼多字懂這麼多理有什麼意義。

這天,全隊的勞動力都到極遠極遠的河岔裡鋤地,規定中午帶飯的,杏兒推說身體不舒服,沒有去。她有一個想法,今兒翁教授收尿,不往這邊來,去西坡,而她家在西坡有塊芸豆地,她碼準了教授挑糞上山的規律,便跨著筐去摘芸豆。待從豆架縫隙裡看到教授的糞挑子已到地壟頭時,她突然低聲“哎喲”了一聲

這一聲果然有效。教授放下糞挑子,連聲問:“誰?怎麼啦?”

杏兒一聲接一聲地呻吟,教授分開豆角架尋了過去:“是杏兒?你…”

“翁老師,我肚子疼!”

“哎呀,這可怎麼辦?不要緊吧?”

教授過去扶她,卻被杏兒一反手緊緊地摟住脖梗兒:“他們都去溝裡鏟地去啦,翁老師,你得救救我,幫我生個孩兒,我老疑心俺家那個不行,他卻老怨我!”

“杏兒,快鬆手,看壓塌了豆角架。有人看見啦!”教授心驚膽戰,有些後悔不該和這小女子相識,可如何掙脫得開?

杏兒哭訴她的遭遇,只希望教授能幫她生個孩兒。

“我的身分…杏兒,你饒過我吧,實在不中榆條峽子棒小夥有的是,找誰不好,憑你這份人才?”

“他們?呸!都是些會說話的牲畜,我寧肯絕後,也不跟他們好。”杏兒眼圈又紅了,“翁老師,你是嫌我笨拙沒文化?”

翁公羽徹底感動了。這女子,為她槍斃一次也值得!他一把抱住杏兒,按在地壟裡…

再說張會計,雖然生長在大山裡,卻做不大慣農田裡的活,每逢太忙太累時,他總要說帳目亂了,賴在家不肯出力。這天去溝裡幹活,天熱又累,水都沒得喝,只一氣活計,便累得他通身汗流如雨,忽地編好一個藉口,說是有張欠條放在兜裡,怕杏兒給洗了,打聲招呼,趕回家。他是想回家睡一覺再說。從溝裡繞經西坡然後再下溝上東坡,才是他的家,恰巧打那塊芸豆地頭經過,沒發現糞挑子,卻見豆角架亂顫。山裡民風淳樸,絕對沒人偷豆角,他以為準是誰家的豬,跑過去,竟捉了一對白人!

張會計差點氣昏了。山裡花花事兒常有,本不值大驚小怪,可他堂堂會計的娘子,為什麼竟偏偏和個現行反革命幹那事,這簡直和畜生沒什麼兩樣!翁教授認罪,他說,杏兒本無惡意,是他調戲、強姦了她,有殺頭的罪,他也擔承;

杏兒卻一口咬定,不,教授是她勾引脅迫的,有天大的罪,她擔承!張家是一個大戶,出了與反革命通姦這樣的事,那非同小可,平日間一些對杏兒言語挑逗想沾便宜總挨白眼的男人,便把一肚子怨恨全潑撒到教授的身上。批鬥會上,把他打豁了牙,打折了腿,然後,綁去公社,建議法院判其死刑。

杏兒是張會計老婆,只能交張會計處理,人也是綁著,扔在屋裡,叔、伯、兄、弟等立過大功的族人,要聽個處理結果呢。

張會計說,丟人,我饒不了她。我不知那反革命到底有什麼招法,讓這賤女人跟他鑽芸豆地?抓起一個沾滿蒜泥的石蒜杵,到屋裡對杏兒說:“老實講,幾回啦?”

“一回,還沒完呢。”

“我讓你嘴硬,看這石頭硬不硬?”將石杵對準她下身杵去,只聽一聲慘叫,杏兒昏死過去…

杏兒在炕上躺了半月,不吃不喝,她想這回餓死也罷。母親也嫌丟人,不來看她。幸虧前屋陳大嬸,經常來,喂她些米湯,勸她:“我聽說了,翁教授死不了的,那麼點事怎會死刑?貧下中農當家做主也不是什麼都說了算的。”說得杏兒開始起身,吃東西,後來,漸漸能行走了,但腿總是有些跛,臉色蠟黃蠟黃。

杏兒全沒了昔日的風采,看人時眼珠一轉不轉,且從那次出事,再不開口說話。

“是不是杵得狠了些,當真啞巴啦?”族人開始有些疑問,久了,也就慣了。大家都各忙自家一攤子事,管不了那麼多呢。

張會計卻還是心裡不平:“我往日裡哪處待你不濟,卻讓我在人前抬不起頭。”往後,髒的累的全喝斥杏兒做,破的、爛的才扔給杏兒穿,杏兒不說話,忍著。從那次出事後,張會計便不再沾杏兒的邊,倒落得她清靜,可沒多久,他又勾引鄰居崔寡婦來,大搖大擺,兩人瘋鬧,甚至夜裡同宿,全當著杏兒的面,杏兒不說話,一瘸一點地走出了榆條峽子。

杏兒靠一套破衣衫在縣城討飯。遇到飯店有吃飯的,她便伸過手去,不說話,人家給個一分二分,她便收下,不給,便固執地伸著。很多人都認識這麼個啞巴婦人,由於她渾身骯髒破爛,哪個也不知她到底有多大年紀。要飽了,杏兒便去車站過夜。

寒來暑往,杏兒在附近幾個縣城討了十幾年飯,算來她已是40歲的人啦,這期間,雖然啞巴了,她始終沒忘留心翁教授的資訊,可人海茫茫,哪裡找去?

有一天,在縣城的某條街上,杏兒看到一大圈人圍著看熱鬧,便也擠進去觀看。

原來是耍猴的。一隻瘦猴兒脖子上拴根鐵鏈,由耍猴人牽著,鐵鏈很重,它脖子一圈磨得沒有毛了,還微微露出血痕,小猴真可憐。耍猴人一手拽鐵鏈,一手執鞭子,不厭其煩地逼它表演節目。杏兒想,它才這麼小,若是個孩子,該由媽媽抱著哄著呢。這時,表演告一段落,耍猴人便指令小猴兒拿著帽子,挨個個兒向觀眾討錢,稍不如意,鞭子就抽上了,於是猴毛亂飛,小猴兒哀叫著四處躲避。杏兒又想它才這麼小,怪可憐的

這時候小猴兒已到了杏兒跟前,帽子一伸,杏兒寬破天荒地掏出2角錢新票兒,放進猴子的帽裡。猴主人一愣,他沒料到一個渾身航髒的啞巴叫花子竟然給了錢!便趕忙說:“猴兒,快謝謝這位好心的老奶奶!”那猴兒乖順地搶前一步,撲通跪倒,衝著杏兒磕了三個頭!

呵,好心的老奶奶!杏兒多少年了,直受人虐待和看人白眼,而這次競有人把她當作人而且給她磕頭,儘管只是一隻猴兒!她立刻無限激動,放聲大哭,最後,哭昏過去!

人群外踱過來一位老先生,兩鬢斑白,滿頭銀髮,見到猴子磕頭杏兒暈倒這一幕,他也觸動了心思,掏出“大哥大”,叫來他的司機,把啞老太放到他的賓館下榻處。

老者不是別人,他就是當年被強制到榆條峽子生產隊挑大糞的翁公羽。翁公羽在芸豆地讓杏兒勾住,偏偏叫張會計捉住打折了腿,又綁送公社,最後加了刑。不久,他的冤案得到平反,恢復工作,又補發了工資。教授生過一段病,提前退休,病好後,乾脆下海經商,現在是江南某市公羽集團公司的總裁。

這次到北方來,翁公羽有件事要辦,一是和長白山區商籤一項投資合同,二是設法尋找杏兒的下落,三是有一筆貨物被騙,他順路查一下。

想不到他救的“啞婦”,競是杏兒!問明身世翁公羽不顧杏兒渾身骯髒,一把抱住,放聲大哭,“杏兒,我可把你害苦啦!”

“不,”杏兒抽泣著說,“有那一次,我至今不悔當初千不怕萬不怕,就怕你不答應我,我杏兒目不識丁,是個會說話的畜生,你讓我知道了多少事,這大恩德,杏兒下輩子也報不完。怎麼反說害了我,是我害了你呀。”

總裁問:“你為什麼要裝啞巴?”

“我沒話可說。不過十幾年來,我總覺得臨死前生定會看到你,我從來沒想到你是不是不在人世了這樣的事。現在,到底見著你啦,我該走了,這兒不是我待的地方。”

“杏兒!”翁公羽哭道,“你恨我把你忘了?這些年,我一直惦記著你。後來混出人樣兒來,我悄悄去榆條峽子兩趟,可哪裡有半點資訊?我很矛盾,一忽兒以為這輩子不能再見到你,過了這陣子又堅信你定在什麼地方等我。雖說我年紀大些,但熬到這地步,我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可我依然獨身。榆條峽子張會計有眼不識金香玉。我可是看天下女人皆不如杏兒!你落魄到那種地步,張嘴一哭,我就認出你與眾不同,這就是心靈的相撞吧!”

杏兒苦盡甜來,留在翁公羽身邊。

再說張會計,自把杏兒打跑後,憑著他能寫會算,日子也還滋潤。生產隊解體,他便走出大山溝,到城裡混事,投奔在一個老朋友門下,兩人合夥辦起了皮包公司。

張會計的這位老友兼上司認識人多,門路廣,張會計腦瓜活,心眼多,倆人合在一起,如虎添翼。可是,金錢這東西,賺起來也難,若靠辛辛苦苦老老實實地掙,想富起來,得熬到驢年馬月。倆人一番計議,發財的門路有啦!

南方搞了一個交易會,張會計陪他們經理前去,光進幾個公司的少量貨物,賒銷。貨物運回,他們並無真本事賣掉,賠錢折騰,很快出手,貼上點錢,交還賒貨單位,再多進,又如法及時還債,不到一年把自己那點資金全部賠上,卻騙得了包括公羽集團在內的幾家供戶的信任。這回,他們孤注一擲,一下賒來百萬元價值的商品,在當地慢慢銷售,卻再也不提還債的事。

他們等的就是這一步棋!

時間久了,南方人自然要來催討,張會計他們很為難地說:屢次都順利,只這次遇上了麻煩,並請對方寬心,一旦銷出去,背定結帳,生意今後還是要做的嘛。這樣,他們估計,用不了幾趟,他們賒的貨便可賴黃了——誰會總來討債?如今哪個單位不瞎一些錢?這計劃如實現,張會計和他的上司便立時可成為百萬富翁。

偏偏翁公羽識破了這位倆,並串聯幾家有關供戶,由他借到北方簽約之便,來查問此事。大家都不缺這點錢,問題是不能姑息養奸,讓偷機取巧甚至詐騙分子在商界裡把水攪渾!

翁總裁偕杏兒找到張會計,他早已認不出對方是誰。總裁說明來意,並已和當地警方打過招呼,若是還不上這筆債務,他要代幾家受騙單位聯名起訴。這簡直是晴天露靂!做了好幾年的美夢一傢伙破滅了,皮包公司的兩位首腦人物抖成一團:那些貨被他們廉價丟擲,揮霍之後,帳面上所有的錢不足70%,只這三成虧空,足以送他們在監獄裡度過後半生!

杏兒跟翁總裁耳語了幾句。總裁對張會計說:“請你隨我們走一趟,有個老熟人要見你。”

小轎車停在郊外一個垃圾場的盡頭。三人下了車。杏兒對張會計說:“你當真不認識我啦?”

“夫人,”張會計啥時候見過這天仙似的人兒,“我腦笨眼拙,實在記不起來。”

“好。我對你講,無論怎麼說,當年我欠你的,如今,我幫你一點小忙,這底下能挖出一個小罐,裡面是我十幾年來乞討所得的錢財,我要它已沒用,送你。另外,雖然當年我們並沒登記,可已是事實婚姻,你逼我流浪天涯,自己另娶了妻子,這叫重婚罪,我可以不告你。咱們兩清了,此後,別讓我再遇見你!”

車開走了。張會計愣愣地呆望了許久,突然大喊一聲:“杏兒”雙膝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