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為什麼不要貼膏藥
■劉治
最初聽說“高血壓”這個詞，是中學時代，母親查出高血壓，擔心了幾天幾夜。我心底暗笑，能吃能喝，能走能行，害怕什麼？這是給醫生嚇住了吧？
所有的故事，只能有一首主題歌，所有的折騰，總會換來相似的結果。剛過三十，我的血壓也高了！那是機關的例行體檢，醫生認真地問我：“你這麼年輕，血壓就高了，有家族遺傳病史吧？”我沒吭聲，一轉身，把體檢報告單隨手塞進兜裡。蔡恆公怎麼迴應扁鵲的？“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
每年體檢過後，大家總要消停一陣子，血壓高嗎？高了！尿酸呢？也高！而後各自提醒，相約戒菸戒酒，但是，不過十天半月，故態復萌，繼續應酬，繼續熬夜。體檢報告單上的那些箭頭，悉數拋到腦後。
再次想起血壓這回事，已是兩年過後，又是體檢，此時的崗位，已經從機關來到了鄉鎮。鎮衛生院的同志不相信我的血壓數值，堅持要多量幾次，然後滿臉驚悚地提醒，您得吃藥，不能不當回事啊……
吃什麼藥？我問辦公室同事老李，他一副專家的姿態：莫慌，我是老高血壓，吃藥嘛，不能太貴，用的藥不能太好，以後就再難降下來了。我接受了他的理論，開始服用一瓶五塊多錢的降壓片。
沒多久，換辦公室了，同室的同事換成了另一個人，也姓李，也是老高血壓。他偶然看到我用的降壓藥，大為訝異：怎麼能用這麼便宜的藥？要吃好的，選進口藥。接著嫻熟地報出了好些藥名。我聽著一大長串英文藥名，感覺血壓又升高了。
除了養成按時服藥的習慣，專業人士又建議，還要勤量血壓。鎮計生辦有個水銀血壓計，工作間隙，我直接殺進去：哪位有空？幫我量下血壓。有個工作人員愛笑，每次去量血壓，她總忍不住笑，她一笑，嚴重影響了我的情緒，血壓計上的汞柱忽高忽低，旋轉，跳躍，算了，隨它去吧，不量了。
醫生口中，高血壓的危害不可小覷，大部分人卻不以為然，總得出現明顯症狀，才能驚覺。一天夜裡，猛然覺得頭疼，兩側太陽穴跳個不停，美團下單，買了血壓計，量完血壓，手機差點驚掉下來，低壓180，高壓240。趕去醫院，醫生居然開了病危通知單，握著這張通知單，尷尬又惶恐。
遵照醫囑，住院調理，經講解才明白，原來降壓藥是不能亂吃的。要先經檢查，開出藥方，才能選取對症之藥。這次過後，我終於養成了按時服藥的習慣。出院不久，我一次性買了三個血壓計，辦公室放一個，家裡床頭櫃放一個，還有一個行動式的，放在包裡，以備出差不時之需。
調理血壓之難，難於上青天。我試著求助網路，尋找靈丹妙藥，喝玉米水、貼膏藥、針灸，各種套路，輪番登場。可惜幾輪折騰下來，收效甚微，有高人提點，切中要害：生活習慣要改！少熬夜，少應酬，遠離菸酒，切忌疲勞。健康的生活方式，網上都有，我也明白，奈何沒法落到實處。
昨天中午，接待完一個朋友，起身送客，不料眼前一黑，陣陣發暈。趕緊坐下，喝水，冷靜，取出血壓計，果不其然，又高了。點開微信，請教專家，建議是調整用藥、加大劑量。我匆匆帶上門，打算回家休息，忽然記起下午有幾宗預約，顧不上啦，發條朋友圈招呼一聲吧。
不一會，微信鈴聲輕快響起，有詢問情況的，有建議就診的，有發來藥方的，其中有段文字，非常別緻：
高壓人群，禁忌甚多，時刻記住，低鹽低脂。
蔬菜水果，需要多吃，菌菇類的，來上點吧。
花生、松子，每天一把，深海魚類，離不開它。
鹹魚、鹹肉，不要吃吧，
火腿、醬鴨，不要吃吧，
炸雞、烤串，不能吃吧，
點心、蛋糕，不能吃吧。
濃湯雖美，不能喝啊。
我看著這好像詩行的方子，幡然醒悟，這世上最珍貴難得的，不是降壓藥，而是後悔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