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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儉:一個被滅三族的遺腹子,活成了唐朝的“儒將之雄”!

作者:由 秦嶺一白 發表于 歷史日期:2022-10-13

渾屯在哪裡

河南,瓦崗寨。

一盞油燈在靜靜地燃燒著,照亮簡陋房間裡的草莽氣息,裴仁基低著頭在來回踱步,好像還沒適應身份的轉變。

昨天是隋王朝的高階幹部,今天變成農民軍的堂口老大,身體在跳槽之後來去自如,內心卻時不時地前後對比。

去!把羅士信、秦叔寶、程咬金喊來!

一眾部將說說笑笑走進來,他們有些本是被收編的義軍,加入瓦崗寨像是迴歸組織,江湖豪傑的心氣愈發高漲。

裴仁基靠著膽力和戰鬥力,讓渾身是刺的傢伙們很敬重,然而高門望族和基層草莽,身份落差會影響共情程度。

羅士信以為大半夜有啥事,聽來聽去全都是些防火防盜,他凝望著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句話讓房間內陷入寂靜。

老大,你還有退路嗎?

裴行儉:一個被滅三族的遺腹子,活成了唐朝的“儒將之雄”!

河東裴氏,名門望族。

裴仁基的爺爺是驃騎將軍,父親同樣是北周的琅邪郡公,他自身體能素質相當過硬,是隋文帝楊堅的貼身保鏢。

南下滅陳戰役中衝鋒陷陣,奔赴西北打敗吐谷渾的進犯,跑到東北追著靺鞨兵猛揍,繼而跟著楊廣遠征高句麗。

前途無量,奈何國運到頭了。

裴仁基受封隋朝光祿大夫,堂堂從一品的明日官場貴胄,然而如火如荼的農民起義,讓明日二字徒增無盡變數。

隋煬帝派他去剿滅農民軍,對外征戰轉變成了對內鎮壓,吃皇糧的裴仁基聽從指揮,一路平叛的同時擴大隊伍。

羅士信和秦叔寶相繼投靠,裴仁基禮待這些有本事的人,或許他們更像是時運不濟,時運二字撂倒多少英雄漢。

天底下的人才總共那麼多,無法正向突破就會反向輸出,一旦正反向力量發生逆轉,包容開放會變成黑暗腐朽。

順天應人,唯有時勢造英雄。

裴行儉:一個被滅三族的遺腹子,活成了唐朝的“儒將之雄”!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裴仁基盡心盡力為國謀事,兒子裴行儼堪稱沙場萬人敵,這對爺倆的身邊猛將雲集,被隋煬帝派去剿滅瓦崗寨。

皇帝讓馬兒跑卻不給吃草,裴仁基體恤士卒私分戰利品,監軍御史對此極其不滿意,老裴揮揮手讓他遠離火線。

軍政分歧,就此埋下隱患。

瓦崗軍奇襲洛口還開倉放糧,老百姓哪裡有吃的就往哪裡跑,隋煬帝心疼得睡不著覺(見秦嶺一白。李密篇)。

監軍御史催促他快去攔截,裴仁基沒當回事走得很墨跡,面對叛軍如日中天的戰心,他加固城防建設不去招惹。

或許是看到隋軍節節敗退,或許是沒有把握能打敗李密,裴仁基到底咋想的不重要,監軍和叛軍都看出了端倪。

己方監軍放話說要彈劾他,上奏違規操作交給皇帝處理,敵方李密派出代表來勸降,瓦崗寨的大門隨時敞開著。

父親,向左走還是向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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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儼,藝名叫裴元慶。

裴仁基凝視著唯一的兒子,他的勇猛彪悍顯然青出於藍,降或者不降的決定並不難,難的是接下來的後續反應。

按照皇帝殺雞儆猴的尿性,哪怕將來平反也沒實際意義,如果自降身份去投靠賊匪,高門望族會不會淪為笑談。

等等,李密也是四世三公啊。

李密的爺爺是西魏八柱國,父親是隋朝的上柱國兼郡公,他承襲祖蔭在皇宮裡當差,隋煬帝看不順眼給開除了。

李密回到老家之後愛學習,在牛犄角上掛卷漢書瞎晃悠,越國公楊素看見後很驚奇,讓兒子楊玄感和他交朋友。

小楊扛起第一面反隋大旗,李密在背後提交過無數方案,奈何楊公子實操水平太差,造反活動失敗被隋軍抓捕。

李密成功逃脫加入瓦崗寨,大幅提升農民軍的戰略格局,這位關隴貴族的膽力見識,說起來比裴仁基還高几分。

走吧,咱們去瓦崗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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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了監軍,納投名狀。

一刀終結朝廷派來的監軍,也徹底斬斷裴家父子的退路,李密熱情洋溢地出門迎接,順帶接收虎牢關的管轄權。

裴仁基和兒子受封上柱國,慶功會結束後接取作戰指令,王世充統帥隋軍挺進洛陽,喊叫著要和李密決一死戰。

戰敗,裴家父子淪為俘虜。

王世充沒有講什麼大道理,也沒有斥責裴仁基不忠不義,反而還將侄女嫁給裴行儼,只因為他有著更大的野心。

宇文化及逼死隋煬帝楊廣,沒多久被李密打得抱頭鼠竄,王世充又打得李密跑路了,收編瓦崗寨群雄傲世天下。

羅士信、秦叔寶、程咬金,再次和裴仁基父子共處一室,隋朝和瓦崗寨已成為過往,王世充正在忙著自立稱帝。

兩三年時間足以天翻地覆,向左走還是向右走因人而異,不同選擇對應不同的結果,或許只能以無憾當作準則。

老大保重,我們去投奔李世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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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龍袍,兩種看法。

王世充覺得自己實至名歸,但在某些人看來是才德不配,他任命裴仁基為禮部尚書,這位尚書就是某些人之一。

裴仁基是個很有眼光的人,早年勸說楊廣的兄弟別謀反,後來勸說寨主李密別大意,沒有聽從建議的都失敗了。

失敗,好像是會傳染的。

裴仁基聯合大臣們搞刺殺,趁著王世充吃飯時揮刀挾持,還讓兒子裴行儼領兵接應,事成之後擁護楊侗做皇帝。

或許是先下手為強的自保,或許是出於審時度勢的考量,然而當密謀洩露的那一刻,等待他們的只有夷滅三族。

不同選擇對應不同的結果,影響結果的不光是嚴密邏輯,還有縹緲的天時地利人和,就此分化出成王或者敗寇。

當年為了躲避楊廣的處罰,裴仁基跳槽到對面的瓦崗寨,如今想要擁立楊廣的孫子,裴仁基惹怒王世充被滅族。

世事悠悠,兜兜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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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外,唐軍雲集。

李世民和王世充談判破裂,一聲號令火速推平了洛陽城,羅士信感念裴仁基的禮遇,將他們爺倆改葬在北邙山。

羅士信不願看著老大絕後,到處打聽有沒有殘餘的血脈,最後找到躲過一劫的小妾,對方以為是釣魚不敢承認。

裴行儉,是裴仁基的遺腹子。

他沒機會見到父親和兄長,甚至連親族姑舅也沒有見過,所有出生之前的恩怨瓜葛,新生命總會要承擔一部分。

不同於隔壁欠的風流賭債,小孩吵架都被罵老子沒正行,然而祖上剛勁勇猛的小裴,從來沒有人會這樣問候他。

祖蔭是種相當重要的陰德,一代人損了要靠幾代人填補,不光要消弭記憶中的不堪,更要突破環境習性的壓制。

隋唐英雄傳的煙塵消散了,隋唐英雄們的血脈還在延續,兒孫輩是相對獨立的個體,卻也難逃千絲萬縷的關聯。

父子相傳,是一連串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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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儉幼,引蔭補弘文生。

唐朝在門下省設定弘文館,定向招錄皇親和功勳的子孫,裴行儉仰仗著父兄的功勞,是首批入學的三十人之一。

沒有複雜的社會關係攪和,常年鑽在弘文館裡埋頭苦學,館長舉薦職位也被他拒絕,房玄齡很好奇地問為什麼。

遭隋季離亂,私門書籍蕩盡,冀在館披閱有所成耳。

祖蔭是種加分輔助的陰德,敲開門之後還得靠自立自強,裴行儉不知道有效期多久,卻明白下足功夫總沒有錯。

一本本書籍流淌進腦海裡,經由心田重新從紙筆間流出,變成詩詞文賦或行軍陣法,連字跡都是那麼工整有力。

他承包弘文館的活動板報,草書隸書如行雲流水般舒暢,興致來了還畫些日月星辰,因為近期在參詳天文曆法。

人會在寂寞之中不斷圓滿,圓滿之後需要在震盪中圓融,裴行儉感覺滿到溢位來了,然而能否抗住喧雜的震盪。

來吧,報個明經科考試。

裴行儉:一個被滅三族的遺腹子,活成了唐朝的“儒將之雄”!

舉明經,調左屯衛倉曹參軍。

裴行儉是正兒八經考上的,領導正是大名鼎鼎的蘇定方,老蘇曾經是竇建德的部下,如今是唐朝戰神級的宿將。

老蘇的戰績能講三天三夜,七十多歲高齡還在鎮守西北,他瞧不上新生代的小將們,卻唯獨對裴行儉另眼相看。

吾用兵,世無可教者,今子也賢。

如果說父子相傳是種宿命,那麼師徒相遇更像是種機緣,裴行儉的家世和沉穩聰慧,讓歷經坎坷的老將甚感欣慰。

蘇定方二十多年不得升遷,滅三國生擒其主依然是神話,他講述心得訣竅毫無保留,語氣平靜地彷彿是位旁觀者。

裴行儉聽著感覺心驚肉跳,得有多大定力才能這般從容,置身事外會覺得不過如此,身處其中才會明白電光石火。

一老一少延續著另類傳承,大漠孤月見證著他們的交替,裴行儉學到蘇定方的精髓,多年之後綻放出耀眼的光芒。

乃盡畀以術,遷長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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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宗,想立武則天為皇后。

唐王朝的元老們坐不住了,一個女子怎能給爺倆當媳婦,他們想要挽回皇家的顏面,沒想到卻把自己推向深淵。

小心翼翼地閉門商議對策,還是沒能躲過武則天的耳目,女皇的潛在氣魄提前爆發,將所有的反對派趕出朝廷。

長孫無忌被逼自盡,褚遂良流放越南(見秦嶺一白。褚遂良篇)。

裴行儉同樣是反對者之一,被貶往西州都督府去當文書,其他人像秤砣落水般沉淪,唯獨裴行儉炸出大片水花。

西域番邦諸國間暗流湧動,他從蘇定方的口中早有耳聞,一系列文治武功相得益彰,十年治理讓邊關繁榮穩定。

三千多個日夜的迴圈往復,漫漫黃沙磨礪著內心的定力,西域諸國仰慕於他的仁義,紛紛呈送歸附唐朝的文書。

裴行儉將危難化解為機遇,眾望所歸被任命為安西都護,武則天覺得他真是個人才,下令召回京城做吏部侍郎。

遷吏部侍郎,有能名,時號“裴馬”。

裴行儉:一個被滅三族的遺腹子,活成了唐朝的“儒將之雄”!

行儉始設長名榜、銓注等法。

不同崗位有不同的側重點,裴行儉卻好像沒有知識盲區,他創建出朝廷選官的原則,制定各級官員的升降標準。

整理出四十六條軍政訣竅,武則天讓侄子上門強行索要,唐高宗送來高檔精品文具,讓他趕緊抄寫《昭明文選》。

二聖在朝,裴行儉兩頭獲寵。

吏部收到新人才的推薦信,裴行儉看到初唐四傑的稱號,同僚對王勃更是讚不絕口,一篇滕王閣足以載入史冊。

裴行儉讀罷之後擱置案頭,評價辭藻華麗顯得輕浮賣弄,這些人可以去作協混頭銜,沒有處理時事政務的能力。

初唐四傑勉強能看上楊炯,裴行儉說撐死只能做個縣令,他所依據的不是文才高低,而是看穿文字背後的沉穩。

四大才子全被裴行儉否決,最終選拔的都是些低階將領,這些人大多成為後世名將,還有幾十個人做到了刺史。

士之致遠,先器識,後文藝。

如勃等,雖有才,而浮躁衒露,豈享爵祿者哉?

炯頗沉嘿,可至令長,餘皆不得其死。

裴行儉:一個被滅三族的遺腹子,活成了唐朝的“儒將之雄”!

676年,吐蕃進犯。

裴行儉改任秦州右軍總管,從文職崗位正式轉變成武職,再次回到熟悉的西域故地,他已經是年近六旬的老者。

突厥的十姓可汗趁亂反叛,裴行儉提議用計策化解危難,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善戰,問題是要找到合適的缺口。

今波斯王死,其子泥涅師質京師,有如遣使立之,即路出二蕃,若權以制事,可不勞而功也。

波斯王子正在京城做人質,朝廷說要派人送他回家繼位,一路上會經過吐蕃和突厥,到時候見機行事平定叛亂。

裴行儉親自擔任護送大使,給波斯王子裝了幾車土特產,走到鳳翔府柳林鎮的時候,小王子探出腦袋喊叫停車。

有什麼比回家繼位還重要,裴行儉思索之餘聞到酒香味,大笑著朝向酒家緩緩駛去,一碗送行酒更顯唐風漢韻。

古樸的酒旗在夕陽下搖曳,粗木搭建的酒坊散發著厚重,店主熱情洋溢地接過韁繩,裴行儉和小王子舉杯對飲。

送客亭子頭,蜂醉蝶不舞。

三陽開國泰,美哉柳林酒。

再備十壇,等我回來時送給皇帝。

裴行儉:一個被滅三族的遺腹子,活成了唐朝的“儒將之雄”!

恩威並施,機敏沉穩。

裴行儉憑藉著以前的名望,在西洲招募一千位精壯士卒,放話說天氣太熱原地休整,搞得十姓可汗分不清真假。

接著召見安西四鎮的酋長,讓他們帶人帶飯陪自己打獵,不小心衝到十姓可汗面前,還讓阿史那都支莫要驚慌。

你帶著幾萬人,告訴我別害怕?

裴行儉沒有斬殺十姓可汗,反倒讓酋長們集體為他祈福,因為唐王朝向來賞罰分明,是生是死只能由皇帝決斷。

他解決掉外患阿史那都支,招降吃裡扒外的內鬼李遮匐,然後塞進可汗旁邊的囚車,將這兩個傢伙押送到京城。

平定叛亂沒耗費一兵一卒,裴行儉送完小王子也回京了,西域酋長們為他刻碑述功,東都洛陽還有場慶功酒宴。

行儉提孤軍,深入萬里,兵不血刃而叛黨擒夷,可謂文武兼備矣,其兼授二職。

裴行儉:一個被滅三族的遺腹子,活成了唐朝的“儒將之雄”!

回京不久,阿史那奉職造反。

二十四個州接連宣佈反唐,叛軍人數加起來高達幾十萬,裴行儉剛剛過完六十大壽,又被唐高宗指派出去平叛。

三十萬唐軍朝著北方進發,佇列軍旗浩浩蕩蕩綿延千里,裴行儉的臉龐上沒有表情,內心沉穩的不起半點波瀾。

唐世出師之盛,未之有也。

聽說這幫突厥喜歡劫糧草,裴行儉調撥三百糧車做誘餌,挑選瘦弱計程車卒押送糧車,車廂裡裝的全是精兵強將。

唐軍遭遇搶糧車直接開溜,突厥像往常般美滋滋的驗貨,開啟門看見明晃晃的刀刃,隨後被伏擊的唐軍包餃子。

雙方主力在黑山腳下對決,裴行儉非讓唐軍換地方紮營,有人罵罵咧咧說吃飽撐的,結果暴雨來襲淹沒低窪處。

裴行儉是三十萬大軍統帥,沒有時間精力給所有人解釋,他要全神貫注的掌控全域性,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東西。

擒大首領奉職而還,餘黨走狼山。

裴行儉:一個被滅三族的遺腹子,活成了唐朝的“儒將之雄”!

行儉縱兵,前後殺虜不勝計。

唐軍前腳活捉阿史那奉職,阿史那伏念後腳緊接著造反,裴行儉選在代州整理隊伍,這次他不準備針尖對麥芒。

一份招降信送到突厥殘部,明確告知誰敢出頭就弄死誰,凡是未經唐朝冊封的可汗,你看看存活機率是不是零。

瓦解,往往會從心底開始。

阿史那伏唸的心思鬆動了,懷疑身邊的人遲早會被策反,都知道突厥的主力被剿滅,誰先投降就保留誰的待遇。

阿史那伏念不戰且又不退,裴行儉已經看到了塵埃落定,帶話給小阿不要驚慌害怕,以自己人格保他性命無虞。

突厥殘部排著隊來投降了,裴行儉舉辦和氣融融的酒宴,席間派人去取皇帝的賞賜,讓他們感受唐王朝的浩瀚。

一個直徑兩尺多的瑪瑙盤,鑲嵌著各種五顏六色的寶石,這是皇帝對裴行儉的器重,也變相暗示投降找對了人。

小卒沒見過這種值錢玩意,越是小心翼翼卻越容易出錯,失足跌倒之後摔破瑪瑙盤,當即嚇得跪地磕頭磕出血。

摔就摔了吧,不要緊張。

裴行儉:一個被滅三族的遺腹子,活成了唐朝的“儒將之雄”!

帝悅,遣戶部尚書勞軍。

二十多萬名叛軍重新歸附,唐高宗頓時感覺心情很舒暢,領導表達開心就是發福利,一車車的賞賜送給裴行儉。

裴行儉也像他爹那般大方,悉數分發給手下士卒和朋友,沒過幾天就送的乾乾淨淨,連個像樣的寶貝都沒留著。

帝賜都支資產皿金三千餘物,橐駝馬牛稱是,行儉分給親故洎麾下,數日輒盡。

這位六十四歲的大唐頂流,從遺腹子逐漸變得文武兼備,他彷彿能看透世間的紛擾,卻依然難以擺脫明槍暗箭。

宰相裴炎論起來還是同族,卻對裴行儉的殊榮滿懷嫉妒,他在唐高宗面前挑起爭端,堅稱應該處死阿史那伏念。

裴行儉避免不必要的傷亡,承諾只要小阿投降保他性命,裴炎說他走投無路才投降,這種人不殺留著等過年嗎?

阿史那伏念被押赴刑場時,裴行儉緊緊關著大門沒出來,秋後算賬意味著任人宰割,誰還在乎燃眉之急的苦衷?

渾、浚之事,古今恥之,但恐殺降則後無復來矣!

裴行儉:一個被滅三族的遺腹子,活成了唐朝的“儒將之雄”!

682年,秦嶺一白來訪。

裴行儉在寫《草字雜體》,筆走龍蛇流淌出上萬個文字,既有文士工整蒼勁的氣息,也有武將粗狂豪邁的味道。

或許到了提筆忘字的年紀,一滴墨汁從筆尖滴在白絹上,裴行儉盯著黑點陷入沉思,彷彿是在凝視人生的汙點。

一白:你不是病了麼?

裴行儉:我還怎麼立足朝堂。

一白:其實不算多大的事。

裴行儉:我答應過人家的。

一白:各有各的因果吧。

裴行儉:你說我的因果如何?

一白:不敢說,不配說。

裴行儉:我已經很努力了。

一白:所以你是個傳奇。

裴行儉:今天怎麼沒拿蜂蜜。

一白:柳林酒,還記得嗎?

裴行儉:哈哈,這怎麼能忘。

一白:波斯王子都不想走了。

裴行儉:你是不是接廣告了?

一白:哈,幫杜建剛宣傳下。

裴行儉:滿上,爺青回!

同年,十姓突厥反叛。

病榻上的唐高宗氣息奄奄,裴行儉還是接到出征的指令,他被任命為金牙道大總管,不知是不是武則天的主意。

衰老的身軀撐起厚重盔甲,裴行儉的內心依然很是沉穩,營帳外面的唐軍整齊列隊,卻遲遲等不到主帥來檢閱。

未行卒,年六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