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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打造”】虧得一碗炒麵 三盆雪 黑蛋兒活了過來(連載)

作者:由 澎湃新聞客戶端 發表于 歷史日期:2022-11-09

叫浩恩的名字多嗎

那首勞工自己編的歌,有一段就是唱得病的;

勞工實在苦,

苦累把病生。

生病躺工棚,

沒人來照應。

病輕扒層皮,

病重要了命。

家中拋父母,

一命歸陰城。

黑蛋兒很幸運,大梁也抓了勞工,兩個工棚緊挨著。

大梁偷著對他說:

“咱們爺兒兩個,得想法兒跑出去。能跑出去,就算撿著了兩條命;抓回來打死,跟在這兒累死病死,都是一個罪!”

大梁帶來兩塊銀大洋,那是多年積攢下救命的。抓了勞工,貼身兒帶了來。

大梁把銀大洋,給了看門的小鬼子,說:

“你可憐可憐這個孩子吧,讓我帶他去看看病,貴手高抬!”

小鬼子說:

“不可以!”

大梁說:

“治好了病,好給皇軍效力。”

那小鬼子裝了錢,又看了他臉上身上的泡泡。就沒人聲兒地罵:

“巴嘎呀魯的!快快回來,晚了死啦死啦的要!”

兩塊銀大洋,救了兩條命。

虎口逃生,回到了家。又躺了兩個多月,渾身蛻了一層皮,才好起來。

轉眼又是寒冬臘月。黃東家不知道聽了什麼風聲,怕節外生枝,就逼黑蛋兒搬家。說你得搬出奈曼旗地界兒,越遠越好。

遠到哪裡去呢,窮傢伙業的?搬到西遼河北岸的破廟村,給汪二烙鐵家當長工。一塊扛活的,還有個同鄉趙大用。

大梁幫著求了個單牛車,把孃兒四個先搬了過去。

趙大用幫他尋了個耳房子,收拾收拾,一家人先住下。

黑蛋兒再去找黃老二,算工錢。

這一年的經歷,他懂了不少事理,好像長大了不少。不過,他畢竟還是個大孩子,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東家見黑蛋兒來算賬,說:

“按常理,今年大旱,是荒年。荒年是不算賬的。”

黑蛋兒說:

“全家四口人,等米下鍋。不算,可咋過年呢?”

東家說:

“好了,給你二十斤旱菸,頂一石糧吧。”

黑蛋兒說:

“東家,那沒法兒頂呀!”

東家說:

“往下別說了,再給二升半糜子。”

黑蛋兒想揹著旱菸和糜子,頂著大雪往回走,知道家中還等著呢。表舅不讓,說你貪黑回去,還不凍死你呀?

他勉強在表舅家,住了一夜。

第二天,雪是住啦,天氣卻更冷。黑蛋兒揹著四十斤旱菸和二升半糜子,踩著白雪,步行回家。四十幾裡的路程,他恨不得跑著到家,早點讓媽媽放心。

大概走了有一半的路程吧?他邁不動步了,覺得背的東西越來越沉,看風捲起地上的雪滾動,像撲撲燃燒的火苗,忽忽悠悠地倒在路邊。

猛然,黑蛋兒的身上火燒一樣,抽了下,又抽了一下。睜開眼一看,牧羊老人正甩鞭子呢。他忽的站起來,甩掉肩上的東西,就去追那個老人。追了大概有半里路吧?跑不動,又倒下了。牧羊老人,見他倒下不動彈,又抽了兩鞭子。他又站了起來,去追趕老人。就這樣,追了再倒下,倒下又再追,直追到一個小窩鋪。

窩鋪裡,炕上有個火盆,旁邊坐著一老太太。

黑蛋兒進屋就去烤火,老太太迎住了,扯過一片狗皮褥子圍上他。兩個老人說了幾句蒙古話,就端了一盆雪來,忙忙活活地給他搓,手、腳,臉皮和脖子,胳膊、大腿,前胸、後背。

搓了三盆子雪。

第一盆子雪,他不知道雪是涼是熱。

第二盆子雪,他覺得雪是熱的。

第三盆子雪,他才覺得雪是涼的。

老太太舀了一茶碗炒麵,在火盆給他燉糊糊粥。牧羊老人出去了老半天,回來一看,是去背扔在半路上的旱菸和糜子。

喝了兩碗開水,又喝下那碗炒麵糊糊,黑蛋兒來了精神。

黑蛋兒問:

“大爺,貴姓?”

牧羊老人說:

“浩恩沁,放羊的。”

又問:

“這是什麼地方?”

答道:

“窮棒子梁!”

臨走,黑蛋兒跪在地上,給兩個老人磕了三個響頭。說:

“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後來,黑蛋兒就在破廟村落了腳。

麥新說:

“他的經歷,真夠苦啦!”

大梁說:

“可不嘛,苦水泡著長大的。”

李山林說:

“苦難的環境,鍛鍊人啊!”

大梁說:

“我們這些人,就是荒山野草。不怕冷也不怕熱,不怕冰雹也不怕旱澇。人們刀斧的砍割,牛羊蹄腳的踐踏,就那麼生長著。”

麥新說:

“太對啦!就像古詩說的,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大梁說:

“窮人哪,都是苦根子草,自生自滅,自滅自生!”

李山林說:

“苦根子草,到處都是!”

大梁說:

“有你不多,沒你不少。”

麥新說:

“不!沒有這些自生自滅的草根,就沒有綠盡天涯的春天!”

李山林說:

“苦孩子,多是好樣的!”

麥新說:

“很對的!”

大梁說:

“凍死迎風站,餓死不出聲!”

李山林說:

“苦孩子都有骨氣!”

大梁說:

“要不咋叫草民呢,對吧?”

麥新說:

“哈哈!草民!好!草民,就代表我們中華民族!”

大梁說:

“我們都是草民!”

麥新說:

“有了草民,才有腰桿挺直的中華民族!”

一直站在旁邊的黑蛋兒,急著說:

“代表,能參軍嗎?”

麥新說:

“得看李排長的。”

大梁怕李排長不同意,就說:

“我看,在一區報名,寫喜報時頂五區的任務。行嗎?”

李山林說:

“我跟梁主任,想到一塊啦!”

麥新笑了,說:

“那就按梁主任說的辦!”

大梁不好意思地說:

“部長批准啦?”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武裝隊長問:

“叫什麼名字呀?”

大梁說:

“就叫林黑蛋吧。”

麥新說:

“不能!苦孩子也得有個不苦的名字。”他想了想說:

“叫林子芳,怎麼樣啊?”

大家都說好,就叫了林子芳。

李山林拍了拍林子芳的肩膀,說:

“你這麼積極,好好幹,一定有出息。”

麥新說:

“記住,草民也能出英雄!”

林子芳感激地點點頭,說:

“我不會忘本的!我還記著窮棒子梁,記著放羊老人!”

麥新說:

“我要建議縣委,把你留在縣大隊。”

大梁說:

“這個孩子命苦,倒有點福氣!”

李山林說:

“今天,碰上福星啦!”

麥新說:

“福星,就是梁主任!”

又過了三天,全縣城的人們都走出家門,夾道歡送當兵的青年。

就這麼三四天的時間,就有一百二十多青年,報名參加新四軍的獨立旅。大多數都是十八九歲,騎著戰馬,披紅掛綵,雄姿颯爽,英氣勃勃。

縣委縣政府的領導徐鶴京、張日新、麥新,各區的代表劉志勇、邢建華、張東來、高若、劉俊昌、程華等,還有村幹部和軍人家屬,都來參加歡送。

破廟村的林子芳和八副犁杖的管德勇等十人,縣委批准補充縣大隊,已提前一天入伍。現在,他們站在縣大隊的行列裡。

新兵的隊伍剛過,麥新走到林子芳、管德勇幾個跟前,笑著問:

“很眼熱吧?”

林子芳說:

“有一點兒。”

麥新說:

“英雄在哪兒,都有用武之地!”

林子芳和管德勇說:

“部長的意思,我們明白。在縣大隊,一樣好好幹!”

麥新說:

“你們,縣委信任!”

唐猛、李山林,衝他們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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