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務稽核所是什麼
如果你問我,什麼情最動人?
我的回答是:愛情
白居易愛而不得,才有
“願天化作比翼鳥,願地化作連理枝。”
蘇軾與亡妻的生死相隔,才有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可當你再問我,什麼情最動人?
我的回答是:兄弟情
想想蘇軾站在西太一宮前,看著故人留下的詩,又怎能不憶不念,揮筆迴應:
秋早川原淨麗,雨餘風日清酣。
從此歸耕劍外,何人送我池南。
——《西太一見王荊公舊詩偶次其韻》
字字句句皆是情,誰曾想過他們廝殺半生,歸來仍是知己。
01
熙寧四年(1701年),蘇軾自請外任,遠赴杭州。望著漸行漸遠的京都,盯著萬重山後的繁華都市,他知道那再也容不下自己。
望著湖面,倒影下落魄的自己,所有惆悵,失落,皆凝聚成筆,寫下:
鳥樂忘罝罦,魚樂忘鉤餌。
何必擇所安,滔滔天下是。
——《出都來陳所乘船上有題小詩八首不知何人作有》
想想,曾經那個躊躇滿志,意氣風發的少年,是如何敗了鬥志,喪了雄風。
猶記十年前,他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眾人皆讚歎文采斐然。卻只有王安石瞧不上他的文風,直言:“如果我是考官,就不取他。” 樑子由此結下。
在蘇軾反對變法的那刻,他們註定是政治上的死敵,這是歷史的必然。
偏偏蘇軾筆墨一揮,諷刺王安石的改革:
杖藜裹飯去匆匆,過眼青錢轉手空。
贏得兒童語音好,一年強半在城中。
——《山村五絕》
好似對王安石講:你瞧,那荒謬可笑的改革。瞧瞧那流離失所,賣妻賣女,食不果腹的百姓。
可誰又能聽得進去,神宗聽不進,王安石亦是如此。
不然幾百年後,也不會有文人感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
苦的是百姓,走的是好友。這一兩年,他看著反對變法的朋友,一個個離京遠去。望著被變法弄得遍體鱗傷的京都,或許他真累了。送走亡妻,父親,以及遠調的兄弟。
京都再也沒他掛念的人,留戀的物,只剩下孤獨。再也沒人聽他訴衷腸,陪他飲苦酒。只得午夜魂牽故鄉,醒時只嘆:
閉戶時尋夢,無人可說愁。
還來送別處,雙淚寄南州。
——《次韻子由初到陳州二首其一》
02
兩個再次相交,竟是“烏臺詩案”,說也可笑。
獄中的蘇軾,沒了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
的豪情萬丈,有的是落魄,消的是壯志,藏的是落寞和張皇。
想著妻兒,想著兄弟,想著親人為他奔走求助,也想過政敵的落井下石,譏諷。卻唯獨沒想過,曾經針鋒相對的人,竟為自己上書求情:“安有聖世而殺才士乎”。
在那刻,他的內心或許早已沸騰。
元豐七年(1084年),蘇軾途遊廬中,聽聞王安石身體剛愈,本想順下金陵而拜訪。不料老友先他一步,野服騎驢而來,到江邊看望自己。想想上一次相見,還是初來京都,與老友針鋒相對之時。再見已過半生,心裡感慨萬千,最後只化為:“軾今日敢以野服見大丞相。”
兩人相視一笑,不管前生多少是非恩怨,多少摩擦,在那一刻,都煙消雲散了。此刻,他們只是多年未見的好友,前來敘舊,舉杯相飲。
王安石還勸蘇軾乾脆來蔣山置宅,鄰人相伴,共度晚年。才有了這首:
騎驢渺渺入荒陂,想見先生未病時。
勸我試求三畝宅,從公已覺十年遲。
——《次荊公韻四絕》
前半生,他們互為勁敵;後半生,約來做鄰居。
03
要知道“相見時難,別亦難。”能相見,本是奢望。在那個車馬慢,路途遠的年代。今夕見,不知何夕再相逢。
望著蘇軾漸遠的背影,終消失在茫茫世間。對旁人感慨道:不知更有幾年,方有如此人物。
誰曾想,一別便是永別。分開後的二年,王安石逝世。
比起
“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的愛情。或許,
“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的兄弟情,更值得回味。
明白“既生瑜何生亮”,也可以不是悲劇。
他們是政治上的死敵,是詩歌合唱的知己。
那種闊達,那種胸襟,那種純粹,或許早已掙脫世俗認識。這大概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作者-
足矣,文字愛好者,涉足詩詞歌賦,喜歡八封文人的故事,以旁觀者角度,品人生百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