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令小史（序）｜無酒不成宴，無令不成歡

為酒為醴出自哪裡

酒令小史（序）|無酒不成宴，無令不成歡

文：枯木

作為一個具有五千年文明歷史傳承的禮儀之邦，我國傳統文化包羅永珍，博大精深。我們目之所視，耳之所聞，鼻之所嗅，口之所食，身之所衣，肢之所施，體之所處，心之所欲，無不蘊含著深厚的歷史積澱和文化積累。其中，中國的飲食文化更是光輝燦爛，獨領風騷，傲立於世界之林。

管子曰：“民以食為天”

，飲食本來是生理需求。然而，在中國，飲食已經不僅僅是色香味形聲俱全的饕餮盛宴，也不僅僅是養生滋補益壽延年的靈丹妙藥。而是已經遠遠地上升到藝術範疇，集哲學宗教、陰陽五行、人文倫理、工藝美學、禮儀文化等於一體領先世界獨具特色的中華飲食文化。

（宋趙佶《文會圖》）

中華飲食文化之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宴飲文化。宴飲文化起源久遠，源遠流長，早在西周時期就已經成熟並形成明文制度，並且分門別類，規式森嚴，儀程繁瑣，非常龐雜，這在

《周禮》、《儀禮》、《禮記》

等先秦文獻中就有非常詳細的記錄和規定。在宴飲文化之中，酒文化是其中最為重要的一環，古人云：

“無酒不成宴”

，離開了酒，很難稱得上“宴飲文化”。

關於酒文化，同樣內容繁雜。古人云

：“杯小乾坤大，壺中日月長”

，我國是酒的王國，酒的海洋，歷史之悠久，種類之繁多，器具之精美，工藝之繁瑣，流程之嚴謹，禮儀之規整，詩詞歌賦之汗牛充棟，俯拾皆是，自不必說。不過這不是本文之重點，而是想從酒文化的浩瀚滄海中擷取一粟，那就是

“酒令”

文化。

“酒令”，也叫“行酒令”、“飲酒行令”

，是我國傳統宴飲過程中如何飲酒的趣味方式。誕生之初是為了節制酗酒，禁止濫觴；規範禮儀，習容講藝。隨之娛樂佐興，以樂嘉賓。久之形式多樣，花樣翻新，因而成為官府民間流傳最為廣泛的傳統飲酒習俗之一。酒令由來已久，從現存資料來看，最早誕生於西周，完備於隋唐，盛行於宋元明清，一直延續到如今。

上古之初，為酒為醴；敬畏自然，祭祀神靈；旨酒燕賓，宴以合好；既沃口腹之慾，又激狂蕩之思；還助江山之興，更解千古之愁；御魑魅於煙嵐，轉炎荒為淨土；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雷霆閃於頂而目不瞬。無思無慮，其樂陶陶；兀然而醉，豁爾而醒；酒之功力，幾近於道。

《詩經·小雅·湛露》雲：“厭厭夜飲，不醉無歸”

，以至於上至君主帝王，下逮布衣百姓，文人騷客，歌伶倡優，無一可以缺此。

（西漢（公元前206年~公元8年）十八面行酒令青銅骰子）

然則酒味甘辛，大熱有毒；雖可忘憂，然能作疾；傷肝損脾，腐腸爛胃，正如俗語有云：

“小酒怡情，大酒傷生”

。再則酒後亂性，醉酒酩酊；小則傷身，大則喪命；輕則敗家，重則亡國；前有殷鑑，後有桀紂；酗酒為害，也為甚矣。因之周公作《酒誥》，春秋出酒令，酒正掌誅賞，觴政監宴飲，《儀禮》有燕飲之式，《禮記》有投壺之禮，皆為規範飲酒之律也。

酒令之出，佐酒助興，賓主盡歡；散酒瀉毒，身心俱佳。即可規之於禮，又可行之於德；拒濫觴於廟庭，助趣味於宴席；一舉多得，皆大歡喜。於是後世奉之為典範，從廟堂逐漸流佈於民間。酒令得以代代繼承，延續拓展，一直沿襲至上世紀末。雖然歷代形式規則多變，然則文化內涵和效用不變，因而是宴飲文化中最為趣味性的特有文化現象。

（唐龜負論語玉燭酒籌鎏金銀筒）

然觀近世，酒令逐漸式微。究其根源，一則是近代國力懦弱，西風東漸，崇洋媚外盛行，百年來傳統文化普遍受到貶低。再則近些年國門洞開，外來文化紛至沓來，受世界快節奏的感染，以及不良文化影響，金錢至上，急功近利，世風浮躁，人心不古。更主要的是曾經的浩劫使得傳統文化斷層，許多人缺少文化素養和傳統薰陶，缺乏精神皈依和心靈寄託，因而心靈空虛，精神虛無，一味地受外來文化侵襲，以至於很多優秀的傳統文化習俗逐漸式微甚至消失不見。

而作為中華傳統習俗之一，行酒令，在古為雅俗共樂之飲酒方式，在今卻被不少人斥之為聒噪紛擾的鄉鄙聚飲套路，雖然形式多有變遷，不過已經式微。在很多宴飲場所，再難現往昔觥籌交錯、酒令迭出的熱鬧景象。取而代之的卻是一些偽酒文化，在假大空的氣氛下，一個個都像是在表演做戲。而酒令文化卻逐漸被拋棄，尋常酒肆也難見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