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渠縣是不是很窮
而真正開始對渠城有深刻印象的，大約還是我三四歲時的一個春季，得了感冒，越來越嚴重，好像是小兒流感之類的，高燒不退。流感盛行的季節，又碰上本隊鄰居家也有一個小妹妹感冒了。父母們都用了當時農村“發汗”、喝薑糖水、酸蘿蔔推等幾種土辦法給我治療，也沒見好轉。兩家人擔心小孩生命安危，相約進城找醫院為小孩看病。那幾天好像母親也在生病中，沒生病的父親用蔑背篼揹著我沿渠河邊走，在流江河乘過河船進縣城。鄰居表嬸娘也背上小妹妹，一同到渠城醫院去看病。好不容易到了，醫生測量體溫後給我開了藥，主要是開了幾次服用的西藥片。取藥後，父親還輕聲告訴我說是生病了，吃了藥病就要好的。父親沒帶水，揹我到城裡認的一位親戚家裡找到了半碗溫開水給我喂藥。
小孩的我好像以前還沒吃過這種西藥，還不會吞服整片藥丸。當父親把整個藥片喂在我口中，讓我喝水吞服時，我總是吞不下去。藥片融化的滋味也很苦澀，我一下吐了出來，大部分都沒吃下肚。父親卻向大家苦笑著說：“藥倒病除了！”原來是父親揹我沿著渠江河邊走，我睡了一覺，被清新的河風一吹，燒退得差不多了，人也清醒了許多，病也好像好了很多。
當時的縣城比較小，就是那麼幾條主街。往家裡回走的時候，走到了縣城七一電影院門口，電影還在演，但快散場了，電影院大門都已經開啟有些觀眾在向外走了。父親和其他幾個同行的鄉下人好奇，帶著小孩一起擁擠到門口去看快散場的免費電影。遠遠望去，螢幕上演的好象是上世紀六十年代比較流行的“新聞簡報”影像之類什麼的，全是黑白。我在父親背上也緊盯著稀奇看。印象最深的是，螢幕上一會有汽車在賓士，一會有棉花紗錠在晃動，一會又有渠水在流動，還有成群的牛羊、雞鴨和生豬等在跑來跑去。我在那以前從沒看過電影，以為那些東西全是真的，在父親的背上跳躍起來，驚奇地拍手歡呼起來，“哎喲，好看囉！”其他的大人都很吃驚，誇獎我說這個小孩好聰明囉，眼睛這麼大，還會說話。父親看我病慢慢好起來了，也十分高興。
似乎是從那以後，我隨父母哥姐等進縣城的時候就越來越多了。有時是他們主動帶我去的，有時是自己哭鬧跟著去的。那時候，鄉下人大多很窮，家裡油鹽都難以常年保證，吃穿也很發愁，兜裡常常都沒有什麼錢。但進城後，只要他們包裡還有點錢，絕大多數時候都會給小孩的我買一點吃的，哪怕只有一塊糖或一塊餅什麼的，甚至有時是半截油條、一口涼粉什麼的，我也很高興。即使很多時候確實沒錢，我什麼也沒吃成，還要步行走很多的路，走得腿痠，但城裡有許多新鮮的人和事物可以看，我還是很快樂的。所以我小時候和許多小孩一樣，都想隨大人進城，有時還哭鬧著隨大人們“趕路”。
那時好像只有星期天才當場。一到星期天，學校也不上課，進城趕場的人也特別多，大路上的人也更多，往來不絕。當時還處於艱苦奮鬥的年代，百姓生活都較清苦，平時都較忙，大多都把進城“趕場”當做一件喜慶事。渠縣城平時也是“百日場”，一到週末或其它節慶假日，城內常常人山人海，擁擠不通。我少年時曾目睹過無數次大路上進城的人海長龍。
那時搞集體生產，一般不準私人做生意。大家普遍也沒有什麼錢，但城邊上的農民自己種點蔬菜到城裡賣，或者用幾個雞蛋去換稱鹽打油的零花錢，還是允許的。我的鄰居各家，除主要幹集體農活外，每家或多或少都要種些蔬菜，夏天種黃瓜、西紅柿、豇豆、南瓜、苦瓜、空心菜之類，冬天種白菜、萵筍、青菜什麼的，四季不斷，進城換零花錢。（未完待續）
（鄭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