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極了的人們都要做什麼
上大學時，我們宿舍的一名女生，為了五千塊錢，當眾撕下了自己的傷疤。
那年剛上大一，新生入學，第一天最忙的就是安排宿舍。先把落腳的地方找好，畢竟大包小包的一大堆。
大學生活是每個新生都向往的，但是對於我們宿舍的一個同學，卻是壓力重重。
她叫楊麗，來自貴州的一個小縣城。我們第一次在宿舍碰面，她來的晚一點，就剩我上面一個鋪空著，看樣子就是她了。簡單的互相打了招呼，她開始收拾行李。這個來自農村的姑娘，感覺土裡土氣的，我沒有嘲笑她的意思，是因為她真的穿的太普通了，甚至有點舊社會的穿衣風格。而且她的涼蓆也是那種陳舊的，皺皺巴巴的，很難想象她是剛入學的新生，看上去倒是像一個打工妹。
大一的時光最美好的，到處充滿著新鮮和有趣。但是在這一年的時間裡，我很少能看到楊麗的身影，她好像完全跟我們宿舍脫離了。入冬了，南京的冬天異常的冷，但是楊麗依然蓋著一層薄被，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衣，每天都是這樣睡。我好幾次在夜裡感覺到她在上鋪翻來覆去，我忍不住去問了一下，“問什麼不買一床厚點棉被，這樣很冷呀”。她倒是很淡定的說“農村人，在我們那裡都是這麼睡得，不冷，習慣了”。我有些詫異，但是又不好追問。
但是大家畢竟都住在同一個宿舍，相處的時間久了，多多少少還是能瞭解到一點資訊的。
她的課餘時間基本上都用來做兼職了。有時候早上我們七點鐘起床，早就看不到她了。因為她在早餐店當學徒，必須要起的早，而且還可以免費吃包子。早餐店的活幹完了，她又接著去發傳單，晚上又去做家教，她的時間真的是安排的滿滿的，幾乎都是在宿舍快關門的時候才回來。她把兼職群的功能真是發揮到了極致，所有的兼職，時間銜接安排的非常妥當。有時候晚上回來她還要在宿舍看書，暑假她又會安排學生工賺取差價，在我的印象裡，她真的除了學習，基本上不是在做兼職就是在去兼職的路上。
有一天，我們宿舍開了臥談會，大家都暢談理想：有人說一定要在大學好好玩耍，把高中的時間補回來。有人說趁著大學時光，一定要轟轟烈烈的談一場戀愛。大家討論的都是吃喝玩樂的事情，輪到她的時候：
“我來自農村，第一次到大城市，沒見過什麼世面，只想賺錢，目標大學四年掙夠二十萬”。
我們聽了她的話，以為她在開玩笑，二十萬吶！而且還是在讀期間，怎麼可能呢？但是我們又被她的真誠打動，我們誰也沒去嘲笑她，因為私下裡大家都商量好了，我們集體給了她鼓勵，讓她加油！
她很能吃苦，依然做著自己的兼職事業，一天三頓都是包子，也是真的摳門啊，一分錢都不想花，在早餐店的兼職足夠給她提供一天的伙食了，因為有賣不完的包子，她都會打包幾個。
有一次端午節，學校發了粽子，我看見她吃了一口之後，抹著眼淚哽咽了起來，我在她旁邊也莫名跟著傷心。她說好久沒吃到媽媽包的粽子了。我上前安慰，既然想媽媽了，就回家看看她嘛。在我印象裡，她好像兩年沒有回去了，難道就是為了留下來賺錢嘛？
終於，那塊羞恥布被扯了下來
在大學裡，最讓人詬病的事，就是助學金的申請了。想拿到這筆錢，必須要經過申請，投票，公示，幾個階段，這無疑就是把那最後的自尊完全暴露出來。
楊麗猶豫了，那幾晚她在上鋪輾轉反側，我能體會到她的那絲憂鬱。她內心有說不出的秘密。
因為申請助學金，需要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講述自己的情況。這無疑對楊麗來說，都是難以開口的，因為我們都知道她家裡貧窮，但是具體有什麼故事，我們卻不得而知。我依稀記得她在演說前的那種焦慮和不安，還有伴隨著恐懼，那種感覺，看著都難受。
“我叫楊麗，來自貴州的一個農村，在我初二的時候，我父母遭遇了車禍，父親走了，母親也殘疾了，家裡就我一個孩子，上學的費用都是靠親戚鄰居湊的，我也爭氣，考上了大學……所以我真的很需要這筆助學金”。她說了很多
楊麗的內心肯定是矛盾極了，她驚恐的表情，目光的淚花，以及無處安放的雙手。那天的氣氛很是壓抑，更讓人心酸的事，評選出來之後，她的故事等於告訴了全世界。
大學四年就這樣稀裡糊塗的過去了，再回首，只有楊麗完成了她的目標，20萬，多麼崇高的理想。她真的很能吃苦，什麼會計從業資格證，銀行從業資格證，消防證……只要是能考的，她都考了，畢業之後她也順利在老家找了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她也是真的摳，最後畢業終於請我們吃了一頓散夥飯
“不摳不行啊，我媽的假肢終於能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