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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佛學怎麼就復興起來了呢?

作者:由 尋史知士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3-02-04

龍虎不能在一起嗎

01 存在感比較低的清代佛教史

佛教從東漢初年傳入中國,經過魏晉南北朝、隋唐這兩個時期的繁盛,到宋代後,由於張載、朱熹等儒學家提升了儒學的內在說服力,變成了官方哲學。相反,佛學在很長時期,尤其是在清朝絕大多數時間裡一直是處在邊緣的地位。

然而有趣的是,鴉片戰爭後,西方的堅船利炮讓傳統讀書人“開眼看世界”。各種各樣的西方思想也傳進了中國。到了19世紀末,一直處於式微地位的佛學,怎麼就突然有了一個短暫復興呢?

晚清佛學怎麼就復興起來了呢?

到19世紀中葉,佛學都是不慍不火,雖然清王朝也崇信喇嘛,對佛教表示過相當的尊重,但大機率是一種政治統治術。神道設教,緣飾大清統治門面罷了。所以學者在寫佛教史的時候,往往對於清朝部分就一筆帶過。

大家只要看看梁啟超寫的《中國佛法興衰沿革說明》清朝以前寫的都很厚實,但到清朝這兒就非常粗略(要說梁啟超最熟悉不過清朝,寫清朝學術史提筆就是洋洋灑灑數萬字)。由此可見,佛學講真在清代沒什麼說的。

但就在19世紀快要結束的時候,突然在思想開放的讀書人中興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佛學研究熱,這裡面有我們比較熟悉的譚嗣同)、梁啟超和章太炎等維新讀書人。

問題來了,我佛怎麼給火起來了?

02 佛學是“西方學問”

這些有新思想的讀書人在用中國傳統經學解釋西學後,選擇了佛學作為認識的中介,有一層不大不小的地理原因。

佛教是一個從“西方”過來的舶來品,而現在的西洋知識同樣是“西方”傳來的。天竺的佛經比起儒學的知識似乎在地理上還是比較貼近的。

很多讀書人熟悉本土的“天圓地方”、“天朝觀念”,卻不明白西方的那一套宇宙觀,那麼倒不如藉著已經傳進來數百年,自己熟知的佛學知識來理解抽象的西洋新知。

比如:

佛經中的唯識學是不是很像西洋的心理學知識?

佛經裡面的“人身八萬蟲”(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是不是像西洋的顯微鏡知識?

《華嚴經》當中的“或作江河形”豈不是像西洋的大氣學知識?

總之,不管這些佛學含義和真實的科學有沒有差距,差距多大。只要需要,在這些讀書人眼裡,佛經裡的很多文字都可以變成和西洋知識相當的科學知識。

晚清佛學怎麼就復興起來了呢?

在19世紀末,接受從西方傳來知識的讀書人,都面對一個知識難題,即我們怎麼理解和認識這些西洋的知識?

大家都浸淫在傳統價值體系數千年,很明顯這些關於“地球圍著太陽轉”、“宇宙浩瀚無垠”的知識,傳統思維沒辦法理解,於是就需要藉助其他的資源作為一箇中介。大家在請完“諸子百家”之後(也就是用“西學中源”論來為自己接受西方知識提供一種合理性),突然發現佛學的一些講理方式和西學有那麼點貼近,於是佛學就被給挖掘起來了。這有幾個有趣的例子。

1884年,康有為在閱讀佛典的時候突然聯想到顯微鏡和廣電速度。無獨有偶,1889年,宋恕在閱讀完《華嚴經》和《寶積經》後,覺著“風輪持地輪”、“人身八萬蟲”和西方科學發現的地球、細菌知識非常相同,為此自己還偷偷樂了好久,覺著自己終於把佛經的真理給發掘出來了。譚詞同更是明明確確地表示西洋的科學道理“佛書皆已言之。”

晚清佛學怎麼就復興起來了呢?

當這種新發現被越來越多的人傳播以後,佛學也開始被越來越多的讀書人另眼相待。這樣,佛學就在這種對知識的朦朧狀態下慢慢復興。

這就是葛兆光先生講的各位知識人“打算用佛學的一套說法來‘格’西洋科學之‘義’。”

晚清佛學怎麼就復興起來了呢?

03 “我借佛學解西學”的文化意義更大

把佛學當做認識西學的一種知識資源,反映了一部分讀書人趨新、求取新知的風氣。雖然很多時候瞭解的不那麼真切,更多地是呈現一種霧裡看花的求取知識樣態,但這是不同文化交流過程中可能需要的一環。從這裡到20世紀上半葉傳譯進來的各種各樣的主義,也都經歷過大大小小“格”的過程。

我們不要小看這個過程。現代的宇宙觀不正是在這種“格”的過程中深入到許許多多的中國人的心中嗎?

寫到這,突然覺得五月天五月天《溫柔》裡的一句歌詞特別適合形容這種不同文化剛接觸的情景:

“不知道,不明瞭,不想要

為什麼我的心

明明是想靠近

卻孤單到黎明”

參考文獻:

葛兆光:《中國思想史(第二卷)》,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16年。

成慶:《革命的先聲——晚清的佛學與政治》,《讀書》,2014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