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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和尚,沐浴在書聖光環下的青燈孤影

作者:由 筆動驚龍 發表于 書法日期:2021-09-02

智永是和尚嗎

“自羲、獻而下,世無善書者。惟智永能寤寐家法,書學中興,至唐而盛。”

——明 解縉《春雨雜述》

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和尚,沐浴在書聖光環下的青燈孤影

縱觀幾千年書法史,王羲之絕對是一個神一般存在的名字,歷來對王羲之書法推崇備至並潛心追摹者不勝列舉。從確立王羲之書法地位的唐太宗開始,宋代米元章、元代趙孟、明代董其昌等等書壇翹楚都是以“二王”筆法為宗。

當然,無論是血統還是書法風格,最能體現“二王”筆法之妙的傳承人還是非智永莫屬。但是,也正因為這樣的原因,智永在書法史上的定位始終被先輩的光環所籠罩,只留下一襲孤寂的身影在後世書壇若即若離……

了卻塵世浮華 緣何遁入空門

關於智永和尚,留給人的印象就是身著僧衣在青燈孤影下研習書法,無慾無求。至於他何時生?何時死?甚至在何時因何遁入空門?統統沒有確切記載。單憑一本流傳至今的《真草千字文》,智永在書法史上的影響力便不容忽視,但是這樣一位身世顯赫的書法高手卻只給世人留下四個字:生卒不詳。

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和尚,沐浴在書聖光環下的青燈孤影

智永出家前的經歷早已無從稽考,只知道他原名叫王法極,是王羲之第五子王徽之後代,號“永禪師”。有人猜測智永可能是因為在家族中的位置無足輕重,心灰意冷才遁入空門。這種說法其實沒什麼說服力。雖然王徽之的書法成就比王獻之差之甚遠,其後代卻未必不如王獻之後代。要知道,王羲之的代表作《蘭亭序》也是由智永和尚珍藏,可見智永在家族中的地位是受到了相當認可的。

還有一種很俗的猜測是智永為情所困才遁入空門。這種例子司空見慣,發生在智永身上也不足為奇。

但是,智永遁入空門最大的可能還是性格的原因。流傳下來的關於智永的所有經歷其實不外乎兩個詞:和尚、書法。除此之外,智永的人生軌跡全部湮沒在歷史的長河中無從知曉。這是一件很令人費解的事情,唐代書壇頗具影響力的虞世南、辯才等人都是智永的高足。尤其是虞世南,不僅身居高位,還是唐太宗的書法老師。有了這樣的關係,智永的生平為何留下大段的空白,這是一個謎。唯一的解釋就是智永本人對於世俗的不屑,除了書法,別無所求。而遁入空門,無疑是排除世間紛擾潛心研習書法的上佳之選。

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和尚,沐浴在書聖光環下的青燈孤影

縱使於心不忍,其弟子也只能遵從其心意,除了留下智永與書法相關的資料,將那些凡塵俗世的雜事統統拋卻,相忘於筆墨之間。

妙傳家法 束縛天資

書法的精髓在於筆法,而精妙的筆法大多是家族或師徒間親傳,這便是書法為何非常看重流派和傳承的原因所在。從這一點來說,有著“二王”血統的智永便具備了常人難以企及的先天優勢。王氏家族雖盛極一時,但是論書法造詣,“二王”之後似乎也只有智永勉力傳承衣缽。

或許是對先輩太過崇敬,又或是自覺妙傳家法任重而道遠,智永幾乎耗盡了畢生精力來研習“二王”書法。智永草書《千字文》,完全得筆於乃祖王右軍,並師承了草字法規。但此帖寫起來循規蹈矩,亦步亦趨,落入“二王”窠臼不敢越雷池半步,這也是受到頗多爭議之處。

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和尚,沐浴在書聖光環下的青燈孤影

一直以來,書法界對於智永的書法水準評價頗高,卻始終沐浴在“二王”的光環之下,很難真正脫穎而出。於是,大家都認為智永的書法成就在於妙傳家法,談不上多少天資。其影響力不及得意弟子虞世南,與辨才、智果不相上下。

其實,智永書法之所以不能開宗立派,同樣是性格所致。從跟隨蕭子云學書法開始,智永便習慣了以先祖王羲之書法為宗,從未想過突破,自然也就無法像先輩王獻之那樣,寫出別樣的味道了。所以,智永雖然常居永欣寺書閣,臨池學書三十年,卻始終未能在書風上尋求突破。

需要指出的是,其實智永的天資並不差,在其書法中也能找出些端倪。我們仔細揣摩智永的楷書,雖然繼承了王羲之的筆法,但每個字中又都有一兩筆特別加重筆力,字態更生動,更勁雅,顯示出智永作書時的神情專注、神力內斂。這是一種經過了對王羲之筆法長期浸淫之後的自然流露,沒有絲毫刻意,卻足見其對筆法理解的獨到之處,更是書法天資的體現。

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和尚,沐浴在書聖光環下的青燈孤影

所以說,完全否定智永在書法方面的天資是沒有道理的,只不過是智永一心只為妙傳家法,甘願束縛了自己的天資罷了。

青燈為伴 筆墨間凝滯的孤獨

學書法的朋友對於“退筆冢”的典故應該不會陌生,這就是智永刻苦研習書法的故事。

智永在永欣寺蓋一座小樓專供練字,發誓“書不成,不下此樓”。很多人覺得這種生活也挺愜意,一個人單獨有個小樓用來練字,現在的人似乎很難想象。殊不知,智永雖然珍藏著不少像《蘭亭序》這樣的珍寶,卻斷然不可能為了錢而割捨任何一件收藏。可以想見,常伴青燈的智永和尚生活是相當清貧的。

就在這座冷冷清清的小樓裡,痴迷於書法的智永幾十年如一日浸淫於筆墨之間,用壞了多少毛筆難以計數,他常把用壞了的毛筆扔進大甕,天長日久,就積了好幾甕。智永後來把這些毛筆集中埋在一個地方,自撰銘詞以葬之,這就是世人熟知的“退筆冢”。

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和尚,沐浴在書聖光環下的青燈孤影

毫無疑問,雖然在藝術層面上智永始終未能跳出“二王”的窠臼,但是經過二三十年常伴青燈的努力,智永的書法成就在當時也鮮有人能與之比肩,足以名動一時了。正因為這樣,慕名而來求墨寶者絡繹不絕,連門檻都時常被踩壞了。無奈之下,智永又只好用鐵皮來加固門檻,時人稱之為“鐵門檻”。

從“退筆冢”到“鐵門檻”,世人看到了一個從刻苦奮鬥到功成名就的典型範例。就是不知道,在不用常伴青燈的今天,有幾個人能體會到智永和尚幾十年青燈相伴的心境?又有幾個人甘願沉浸於那筆墨間凝滯的孤獨?

筆墨間徜徉 那個身影總是若即若離

儘管有著不少爭議,但是智永畢竟還是在書法史上佔據了一席之地。不過,智永在書法史上的地位卻始終有些遊離,甚至很難給出一個準確的定位。書法史上有“晉尚韻、唐尚法、宋尚意、明清尚性”的說法,而智永和尚和他的《真草千字文》,通常的評價就是:最規範的入門指導。

王羲之七世孫智永和尚,沐浴在書聖光環下的青燈孤影

很多練過智永書法的朋友都有一種感覺,受益匪淺卻只能淺嘗輒止。很少聽說有人練智永書法而成名的。畢竟,智永書法只不過是在堅持妙傳家法而已。就算真從他的法帖中得到精髓,終究還是歸於“二王”一脈了。

王羲之研習書法時,常以東漢張芝“臨池寫書,池水盡黑”的事激勵自己,雖地位顯赫,一生臨池不輟。廬山的歸宗寺、臨江的新城山、建康的鐘山、浙江的積穀山和山陰等地都曾留下王羲之洗硯染黑的池水。王獻之更有習字用盡18大缸清水的典故。智永和尚遵循先輩的教誨,才有了“退筆冢”的故事。

或許,這才是智永從先輩那裡學到的真正精髓所在:埋頭苦練!

無人不肯定智永用法精熟過人,但更多人認為智永書法全守王氏家法,缺乏創新的一面。這就是智永和他的書法在書法史上的尷尬所在。我們在筆墨間徜徉,時常能看到智永的身影,那個身影卻總是若即若離,很難真正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