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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州籍業餘詞作家譚德成《鄉秋》

作者:由 開州文史 發表于 收藏日期:2023-01-18

鴨子打瞌睡是什麼原因

國慶節期間,攜著一家大小,回到了久別的家鄉。

那天,初秋的陽光發出少有的熾熱,剛經歷大旱而甦醒過來的莊稼,又被曬得直不起腰。路人戴著草帽,家人搖起了扇子,汗水溼透了衣服。雞在林子裡打瞌睡,狗也無精打采地趴在屋簷下,唯有池塘的鴨子還嘎嘎嘎地叫得歡。

信步來到石板樑上的公用地壩,旁邊老屋院子已不是以前上屋下屋的樣子了,兩頭橫屋不存在了,小時候避暑的巷子長滿了齊腰的野草,那棵在這個季節曾經最誘惑我們的黑桃樹也黯然失色,已經枯瘦如柴,好像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院子邊上的老住戶還有當年的影子,新建的房屋洋溢著幸福時光。這兒的主人從正在燃燒的煙堆邊朝我們走來,我第一眼就認出來了。按輩分和年齡,我從小就是喊他哥。也想起了那時候的他,一張可親的笑臉,逢人說起話來總是細聲細語,喜歡熱鬧,時不時地給當時的公社寫廣播稿,是團方四鄰眼裡的書生。

幾句寒暄,便感受得到他是一個簡單而又充滿智慧的人,生活得通透而明白。他說,老院子雖然蕭條了,但後輩們活得有人樣,在外面打工雖然辛苦些,但是掙了錢,有的搬到鎮上或城裡,還有人在蘇州、杭州安家了。說到他自己,年已古稀,還是抿著嘴笑,不緊不慢地回答我們。他說,兩個兒子和孫輩們都在外面打工,老兩口守著老宅種莊稼,餵豬餵雞又餵鴨,雖然不如城裡舒適,但也有城裡不一樣的地方。你看,我們的空氣多新鮮呀,石板坡上就是樹,到了春天,滿屋都是撲鼻的香!話音落下的時候,我們已經走進他的家,處處掛滿了琳琅滿目的秋收景象。看得開的人,處處是生機,想得開的人,處處都是風景。他的生活狀態頗有些怡然自得的樣子。

出門來到沙灣。看著那片沙地,母親那特別的味道驀然縈繞在腦海裡,情不自禁地分泌唾液。那個年代,沙土長不出好東西來,因為留不住水和肥,只適合種花生。花生種子一下地,我和小夥伴們每次路過就要悄悄地刨開一窩看看,一旦有了嫩果果,我們就會和著沙和殼嚼汁水兒。最難忘的是,花生成熟以後,集體開挖花生分配到我們家的那一天,一家大小像過年一樣開心。父親雙手推著石磨呼呼地轉,母親把剝掉殼的花生米一勺一勺地喂進磨眼兒,將磨出的白生生的連渣花生漿裝在木盆裡,然後倒進煮沸的米湯裡混煮。我們兄妹的小眼睛眼巴巴地圍著灶臺,母親不停地把南瓜尖、絲瓜花和蔥子蒜苗丟進鍋裡,看著綠色的菜葉在白色的漿水裡翻滾,肚子也咕咕地唱著空城計。一會兒一把鹽巴撒下去,香氣撲鼻的“花生連渣鬧”大功告成。彆著急,因為左鄰右舍都特別稱道母親做“花生連渣鬧”的手藝,母親先給鄰居們送上一大碗,然後,才開始舀給我們,四兄妹呼呼啦啦狼吞虎嚥,肚皮撐得溜溜圓。後來,雖然吃過無數次的“花生連渣鬧”,但再沒有吃出過那個時候的美味。

如今腳下的沙灣,經過反覆改良,人行的路由窄變寬,彎彎曲曲地連著各家各戶的門前壩子。最適合種花生的那坡土,變成了園林間作的莊稼,層層疊疊一片綠。它面前巖下的大壩田,仍然是稻香麥浪在歡歌。留下的稻草人還依依不捨地集結在一起,欣賞著豐收迷人的景象,看那日夜穿流的高速公路從旁邊擦身而過,迎候那在外闖蕩的主人們快快回家!

不一會兒,太陽已經到頭頂上了,在張羅著吃午飯了。父親母親相繼離開以後,我們四兄妹聚在老屋的壩子裡,這還是第一次。這屋,凝結著我大哥的心血。那時,他成家後便選擇了在這裡白手起家。憑著半路出家的石匠手藝,徒手開山鑿石,搭建起了當時的安身之處。後逢山門敞開時機,他走出去了。現在人老了,思鄉心切,有了回家養老的想法。為之,幾天幾夜來,我都沉浸在一種感念中,無論如何要回老家坐在他的身邊暢飲敘舊,享受“人在一起,家就在”的快樂!鄰居們也都來了,老老少少相擁在一棵黃桷樹下,雙腳踩著碎碎的光影,聊起了經年往事,沒完沒了。

此時此刻,老屋的秋意濃烈,滿屋繚繞故土的思念。頓然,覺得有些老態的村子變年輕些了,而曾經年輕的我們卻慢慢地老了。窗前斜陽西下,魚塘紅透的波光,像燃燒的火焰舞蹈。風中搖曳的那片翠竹林輕輕地擺手,遙遠的記憶湧上心頭。錯落有致的村子,由近及遠地寧靜了下來。

我的眼前又浮現出父親母親瘦弱忙碌的身影,雙眼模糊了……

(作者系開州籍業餘詞作家)

開州籍業餘詞作家譚德成《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