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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代一雙人:納蘭性德與他摯愛的原配妻子盧氏

作者:由 有客祁祁 發表于 文學日期:2023-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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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性德終生都念念不忘的,是他最摯愛的佳人——盧氏,在其描寫愛情的百餘首詩詞中,近半數,都是納蘭對這位原配妻子的追思。

一生一代一雙人:納蘭性德與他摯愛的原配妻子盧氏

清 沈銓《荷塘鴛鴦圖》區域性。

文武雙全的翩翩才子

納蘭性德,字容若,號楞伽山人。順治十一年(公元1655年)1月19日生於北京,始祖是蒙古人,滿洲正黃旗人。他出身顯赫,康熙皇帝是他的表哥。納蘭家族與愛新覺羅皇室是親戚,其曾祖父之妹是皇太極的生母,其母覺羅氏,為一品誥命夫人。其父納蘭明珠,康熙年間居內閣十三年,為權傾一時的朝野首輔之臣。

一生一代一雙人:納蘭性德與他摯愛的原配妻子盧氏

清 葉衍蘭《清代學者像傳》中的納蘭性德像。

納蘭為女真語,“太陽”之意,納蘭性德原名納蘭成德,21歲時,為避康熙保成的忌諱,改名為納蘭性德。因生於臘月,他小時被稱為冬郎。

納蘭幼時即學騎射,天資超群,好讀書,過目不忘。17歲入太學國子監, 18歲首次參加鄉試,中舉人。來年會試,因“寒疾”未能參加殿試。22歲,納蘭再次參加進士考試,高中二甲第七名,被授予三等侍衛,後晉升為二等,再升為一等。納蘭一生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康熙的鞍前馬後,擔任康熙的貼身侍衛。

從小就接受貴族教育的納蘭性德,文武雙全,不僅精於騎射,還通曉史書、擅長書法、丹青、詩詞等。他與大多紈袴子弟不同,其志若蘭,氣度超凡,不熱衷於榮華富貴,卻“勤勤學問”,喜歡鑽研經史。

才子配佳人 琴瑟和鳴

康熙十三年, 20歲的納蘭依父母之命,迎娶了18歲的盧氏。盧氏,順治十四年(1657年)十月初五生於瀋陽,亦出身名門,其父盧興祖為漢軍鑲白旗人,官至兩廣總督、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等。盧氏自小深受詩禮薰陶,精通詩文,除了美貌,還有出眾的才華和德行。

一個是丰神俊逸的才子,一個是端莊嫻雅的佳人,門當戶對的二人可謂“珠聯璧合”。喜結連理後,小夫妻情投意合,琴瑟和鳴。一次大雨,納蘭在書房看書,久不見盧氏,便四處尋找,後來在後院發現了盧氏,她撐著兩把傘,一把遮自己,一把遮著剛開的荷花,其少女稚氣,可愛可憐。平日夫妻倆還學李清照趙明誠,以賭書潑茶為樂。看誰的記性好,能記住某事載於某書某卷某頁某行的人,飲茶慶賀,有時舉杯歡笑,茶水潑溼衣裳。

一生一代一雙人:納蘭性德與他摯愛的原配妻子盧氏

清 吳應貞《荷花圖》區域性。

納蘭性德隨從康熙出關祭告祖陵,路上思念妻子,他便寫詞抒懷:“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連寫詞,他都站在妻子的角度。

盧氏既是賢妻又是知己,其文才頗能與納蘭應和。納蘭曾以李清照、謝道韞來作比妻子,盧氏是納蘭詩詞的靈感,也是他學術研究的幫手。

盧氏曾問容若:最悲傷的字是哪個?納蘭答不上來。盧氏說:是“若”。 納蘭不解。盧氏慨然嘆道:“每言‘若’字,都是無能為力、無可奈何。世人常說若此事如何,便怎樣,若能如何,該多好,皆是追思與追悔,皆是因其不可能矣,世間最悲傷的字,豈非‘若’字?”

愛妻早逝 念念難忘

恩愛三年後,盧氏為納蘭產下一子,不料卻因產後受寒,不治而亡。後盧氏被賜淑人,誥贈一品夫人。

盧氏的靈柩在雙林寺停放,一年多未下葬,遠遠超過親王貝勒的停放時間。納蘭時常住在禪院中陪伴亡妻。他記述過守靈期間他的一個真實夢境:淡妝素服的亡妻,執手哽咽,語多不復能。臨別有云:“銜恨願為天上月,年年猶得向郎圓。”醒後,納蘭倍感惆悵。

一生一代一雙人:納蘭性德與他摯愛的原配妻子盧氏

示意圖。清 顧雲臣《雪景圖》區域性。

佳人倏離世,天人永隔離。從此,納蘭“悼亡之吟不少,知己之恨尤深”, “近來無限傷心事,誰與話長更?”他想念盧氏的溫婉體貼,想念她柔聲細語,想念她輕悄悄的腳步。納蘭回憶過去:“小樓前後捉迷藏”、“春蔥背癢不禁爬”、“夜深偷搗鳳仙花”,那些夫妻恩愛的尋常日子,如今再不可得。納蘭嘆曰:“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納蘭創作的三百餘首詞中,百餘首描寫愛情,其中近五十首竟是追悼盧氏的相思之作。每逢傳統節日和盧氏的生辰祭日,他都肝腸寸斷,悽苦難以排解。其至真至情,才使他的悼亡詞成為納蘭詞中的高峰。

後來納蘭也娶妻納妾,但他餘生八年,對盧氏仍是念念不忘。與盧氏結婚三載,對納蘭來說,彷佛已是漫長一生,夢迴處,皆以為盧氏在側。作為一代風流才子,也有關於納蘭的各種市井流言,有些並不可考。

我是人家惆悵客 不是人間富貴花

康熙二十四年暮春,納蘭抱病與好友聚會,然後便一病不起。七日後,五月三十日,因“寒疾”溘然而逝,年僅三十一。納蘭葬於京西皂莢屯,位於北京海淀區上莊鄉上莊村北,其墓地寶頂建築宏大,以青石為底座,寶頂中部是鐫刻圖案的漢白玉,上部為三合土夯實的半圓頂。其家族墓地在清代基本儲存完好,但在1970年被徹底拆毀。

24歲時,納蘭把自己的詞作編為《側帽集》,後更名《飲水詞》,後又被集增遺補缺為《納蘭詞》。《飲水詞》刻本出版後,民間“井水吃處,無不爭唱”。後世譽他為“滿清第一詞人”,他與陳維崧、朱彝尊並稱“清詞三大家”。國學大師王國維評價他:“北宋以來,一人而已。”納蘭詞以“真”稱頌,清新婉麗,纏綿悱惻,與李清照、南唐李後主的婉約派一脈相承。

作為滿族顯貴,納蘭對漢族文化能夠熟練掌握並運用精深,其學問被梁啟超譽為“清初學人第一”。 納蘭拜顧炎武外甥、主持編修過《明史》的徐幹學為師,他對徐幹學說:“師者,以學術為吾師也,以文章為吾師也,以道德為吾師也。”

在短短三十年人生中,納蘭著作甚豐: 19歲,他在徐幹學的指導下編寫了儒家經解叢書《通志堂經解》,深受皇帝的賞識,此書計一千八百多卷,囊括一百六十多種儒家經典;納蘭還把熟讀經史的見聞及學友的傳述記錄整理,編成四卷《淥水亭雜識》,含歷史、地理、天文、歷算、佛學、音樂、文學、考證等各方面;他還輯有《大易集義粹言》八十卷、《陳氏禮記說補正》三十八卷、編選《近詞初集》、《名家絕句鈔》、《全唐詩選》等著作。

生於鐘鳴鼎食之家、軍功顯赫之族,少年得志的納蘭常伴康熙南巡北狩,參與過重要的戰略偵察。他平步宦海,英俊威武兼風流斯文,如何不被世人堪羨。但他的每首詞中,都迷漫著無邊愁怨感傷,滿紙哀唱悲鳴,都是不了的相思與未竟的遺憾。據統計,在納蘭現存的三百多首詞裡,“愁”字有90個、“淚” 字65個、“恨” 字39個,“傷心”、“斷腸”、“惆悵”“淒涼”等,更是隨處可見。“我是人家惆悵客,不是人間富貴花”,縱富貴傍身,名利雙收,他仍舊內心空落。讓納蘭一往情深的,更多是美好的愛情。

一生一代一雙人:納蘭性德與他摯愛的原配妻子盧氏

示意圖。清 羅聘《山水花卉冊》。

王國維說納蘭是“千古傷心人”。這位多情才子,一生似為深情所累、為情愛所困。多情帶給他的,是難以解脫的痛苦。縱然“人生若只初見”、縱然“一生一代一雙人”,相愛之人也都是死生不復相見啊!納蘭所魂縈夢繞的愛情、佳人及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與情感,皆不能久長,與榮華富貴一樣,也都是一夢黃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