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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故事》和《金智英》拼起來 就是婚姻

作者:由 王牌解說員 發表于 繪畫日期:2021-09-06

劉來娣拼英怎麼寫

《婚姻故事》和《金智英》拼起來 就是婚姻

《婚姻故事》和《金智英》拼起來 就是婚姻

《婚姻故事》和《金智英》拼起來 就是婚姻

如果婚姻是消耗,我們為什麼還要結婚?看完《婚姻故事》和《82年生的金智英》,自然浮現這個問題。

兩部影片講的都是婚姻,但婚姻通往不同的結局。斯嘉麗·約翰遜與亞當·德賴弗出演的一對美國演藝圈夫妻最終分道揚鑣,鄭有美和孔侑這對韓國中產階級夫妻的婚姻觸礁後繼續存在。

斯嘉麗扮演的女演員與鄭有美的前廣告公司女職員(現役家庭主婦)同為一個幼童的母親,在婚姻和家庭生活中感到被消耗殆盡。故事圍繞她們無力的下滑與掙扎展開。

客觀來講,她們的境遇不同。斯嘉麗飾演的女演員妮可深愛丈夫查理,但在他身邊,妮可恐懼地發現她的“自我”在縮小。她想當導演,想花更多時間居住在故鄉洛杉磯,想發出自己的聲音。而不是現在的樣子,她只是查理的御用女演員,倚賴查理的指點。

金智英的天地比妮可小得多。她初次登場的“舞臺”是一套位於首爾的公寓,金智英一身柔軟的燕麥色/菸灰色衣褲,正洗衣、吸塵、整理玩具。接下來的整部影片中,金智英的主要活動場景都在這套公寓內。觀眾會發現,他們的公寓陽臺面對另一棟高樓,遠眺的視線受阻。但換一個角度,遠處露出一片青色群山。

主婦金智英身處的大環境比妮可糟糕得多。她受過高等教育,想工作,工作能力較強,但周圍所有人都反對。金智英是東方女性中常見的型別,沉默而堅定,獨自面對“迴歸職場”路上的攔路虎們——婆家反對,韓國職場對女員工極不友好,招不到照顧孩子的保姆,自己的病……

兩部影片發展到高潮(也是女主角們最崩潰的時刻),各有一場夫妻坐下攤牌的戲。

《婚姻故事》的這場戲發生在查理的臨時公寓中。他們先是友好地交談,然後鼓起勇氣決定揭開婚姻潰爛的創口,繼而爆發爭吵,以哭泣著互訴“對不起”而終結。在這個過程中,鏡頭扮演在場的旁觀者角色,隨二人情緒的起伏敏捷地移動。它對二人一視同仁,允許他們在固定的框內進進出出,均勻分配對切鏡頭,以他們的視角注視對方。說出“我每天早晨起床都巴不得你死掉”的惡毒話時,原本湊近他們的鏡頭不由自主地後退,彷彿是兩個人情緒起伏的強烈氣流推開了這個見證心碎場景的“第三者”。

《82年生的金智英》中也有這樣一場夫妻開誠佈公交談的戲,但交談發生在昏冥的夜晚,氣氛與明亮的沙漠陽光截然不同。這裡的鏡頭更像一個保持距離的窺視者,經常躲在一個人的背後注視另一個人的面龐。“金智英”的情緒比“婚姻故事”內斂得多。丈夫鄭大賢在欲言又止中告訴她,你生病了,“你有時會變成另一個人”。這時鏡頭不再躲閃,在夫妻二人含淚的面孔之間對切。與《婚姻故事》裡風中火苗般劇烈抖動的攤牌戲相反,這裡特寫鏡頭的核心是金智英漆黑的雙眼,像深淵,吞沒二人所有的情感波動。

兩場戲,一場外向,一場內向,很明顯地指向背後不同的社會現實。妮可和查理的世界中,妮可感到消耗而作出反擊時,所受阻力主要來自離婚官司的複雜難纏,以及斬斷情絲的艱難。但是在這場骯髒泥濘的戰爭中,離婚律師的話沒有錯:“一切都會結束的。”

而在金智英與鄭大賢的世界中,她早已預感自己將打的這場仗將永無結束之時,因此甚至還未開始戰鬥就已罹患精神疾病。即使她可以說服婆家,為幼女找到臨時照顧者,順利踏入職場,仍將面對職場中嚴重的性別不平等現狀,前路艱難。相比之下,離開婚姻投入事業後的妮可順利得像神話。僅僅到第二年的萬聖節,她導演的電視劇已獲艾美獎垂青。

但不管社會現實如何不同,妮可與金智英感覺到被消耗的原因都是同一個——自我價值的損耗。非常善於表達自我的妮可(別忘了她是一個優秀的女演員),和總是隱藏和壓抑自我的金智英(典型的傳統東方教育下的女性),都在漫長而煩瑣的家庭生活中失去了聲音。她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也不知道想做什麼。妮可想當導演,金智英想上班,但很可能她們真正的潛力不在於此。只是情急之下,她們想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哪怕是病急亂投醫也好。

有一個巧合不應該被忽視。同樣是這兩場攤牌戲中,查理怒罵妮可像她的母親,像所有二人糟糕的長輩們。是這句話真正激怒了妮可,使他們的感情徹底失去挽回餘地(本來是有的,他們仍然相愛)。鄭大賢向金智英展示影片,證實其精神問題時,影片裡的金智英以其母的身份說話。鄭大賢起初以為是玩笑,笑著問她:“你怎麼說話那麼像岳母大人?”

這兩段尋常夫妻爭吵中極容易出現的戳心話,道出婚姻的部分實質。每個人都是祖先們的延續與重疊,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許多別人的影子。和一個人結婚,不僅是與另一個家族產生聯絡,亦是與一長串鬼魂們的聯姻。這樁承諾絕非輕鬆,鬼魂們使人恐懼、厭惡,產生深深疲倦。

但婚姻畢竟還有另一種現實。這兩場戲恰好都以夫妻二人的擁抱/握手結束。不管婚姻的“結果”如何,他們和解,承認不易的婚姻過程,在這個暴風過後的時刻,仍然是孤獨的並肩而立的一對璧人。

最後一個問題:兩位做丈夫的真的理解妻子了嗎?沒有。

查理仍然認為和他在一起時的妮可是幸福的(從愛情的角度來說的確是的),對她的導演夢和女明星的過往不屑一顧。鄭大賢讓妻子“先休息一陣,孩子大了再去工作”,言下之意主婦的工作只是休息。當妻子提出想工作時,他表示支援,說出口的卻是“你開心就好”,好像妻子的工作與任何心血來潮的玩樂並無二致。

把兩部電影的結局拼在一起,倒是有點哲學意味。金智英仍然沒去工作,她還是待在家裡,但不是在做家務,而是面朝窗外寫下自己的人生經歷。她成了一個作家。妮可留在了洛杉磯,實現了導演夢,但她仍然出自本能地跑過馬路,蹲下身子為查理繫鞋帶,羈絆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