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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落難逢夫(九)

作者:由 誰與立黃昏 發表于 詩詞日期:2022-02-01

翡翠巢南海 雄雌珠樹林 何知美人意 驕愛比黃金 殺身炎洲裡 委羽玉堂陰 旖旎

沈洪自從中秋節那夜見了玉姐,到如今朝思暮想,廢寢忘餐,叫聲:“兩位賢姐,只為這冤家害得我一絲兩氣,七顛八倒,望兩個可憐我孤身在外,舉目無親,替我好好地勸一勸玉姐,叫她肯見我一面,即使死在九泉之下,也不敢忘了你們兩位的救命之恩。”說罷,雙膝跪下。

翠香、翠紅說:“沈姐夫,你先起來,這話我們也不敢和她講。你沒有看見中秋節那天晚上,罵得我們不耐煩,等俺媽媽來,你央求她吧。”

沈洪說:“兩位賢姐,替我請媽媽過來。”

翠香姐說:“你跪著,再給我磕一百二十個大響頭。”

沈洪慌忙跪下磕頭。翠香即刻就去,將沈洪說的話敘述給老鴇聽。

老鴇來到西樓見了沈洪,問:“沈姐夫喊老身有什麼事?”

沈洪說:“別無他事,只為不能得到玉堂春。你若是幫我辦成了這事,別說是金銀,便是殺身也難以報答。”

老鴇聽說,口裡不言,心中自思:“我如今若是許了他,倘若三兒不肯,叫我如何是好?若是不許他,又怎麼哄得出他的銀子?”

沈洪見老鴇躊躇不語,便看著翠紅。翠紅丟了一個眼色,走下樓來,沈洪隨即跟她下去。

翠紅說:“常言‘姐愛俏,鴇愛鈔’。你就多拿一些銀子出來打動她,不愁她不用心。她是使大錢的人,若是少了,她不放在眼裡。”

沈洪說:“要多少?”

翠香說:“不要少了!就拿一千兩給他,方才成得此事。”

也是沈洪命運該敗,完全像是被鬼迷住了一般,就依著翠香,拿了一千兩銀子來,叫:“媽媽,財禮在此。”

老鴇說:“這銀子,老身權且收下,你也不要性急,等老身慢慢地哄她。”

沈洪拜謝說:“我就一心一意地期待、盼望。”正是:請下煙花諸葛亮,欲圖風月玉堂春。

十三省鄉試榜都要拿到午門外張掛,王銀匠邀金哥說:“王三官不知道考中了沒有?”

兩個跑到午門外南直隸榜下,看解元是《書經》,往下第四個才是王景隆。

王銀匠說:“金哥,好了,三叔已中在第四名!”

金哥道:“你看一個的確,怕你識不得字。”

王銀匠說:“你說話好欺負人,我讀書讀到《孟子》,難道這三個字也認不得,隨你叫誰看。”

金哥聽說後大喜,二人買了一本鄉試錄,走到本司院裡去報告給玉堂春說:“三叔中了。”

玉姐叫丫頭將試錄拿上樓來,展開看了,上刊“第四名王景隆”,註明“應天府儒士,《禮記》”。

玉姐步出樓門,叫丫頭忙排香案,拜謝天地。起來先把王銀匠謝了,轉身又謝金哥。嚇得王八、鴇子魂不附體。

二人連忙商議道:“王三中了舉,不久便會來到京城,白白地要了玉堂春去,那時可不就人財兩失?三兒向著他的姘夫,絕對沒有什麼好言語,搬弄是非,叫他報往日之仇,這事如何是好?”

鴇子說:“不如先下手為強。”

王八說:“怎樣下手?”

老鴇說:“咱們已經收了沈官人一千兩銀子,如今再要了他一千,賤些價錢賣給他吧。”

王八道:“三兒要是不肯怎麼辦?”

鴇子說:“明天殺豬宰羊,買一桌紙錢,假裝說去東嶽廟看會,燒了紙,發了誓,全家從良,再也不在煙花巷裡。小三若是聽說從良這個事,必然也要前往岳廟燒香。我們就讓沈官人預先安排好轎子,直接抬往山西去。公子到時就是來了,見不到他的情人,心裡就會慢慢地冷了。”

王八說:“此計大妙。”當即暗暗地與沈洪商議,又要了他一千銀子。

次日早上,丫頭報告給玉姐:“俺家殺豬宰羊,要上岳廟哩。”

玉姐問:“為什麼?”

丫頭道:“聽媽媽說:‘因為王姐夫中了,怕他到京城來報仇,今天要發下重誓,全家從良。’”

玉姐說:“是真是假?”

丫頭說:“當真哩!昨天都把沈姐夫辭了,現在再也不接客了。”

玉姐說:“既然如此,你就對媽媽說,我也要去燒香。”

老鴇說:“三姐,你要去,就快些梳洗,我叫轎子抬你。”

玉姐梳妝打扮,同老鴇出了門,正好看見四個人抬著一頂空轎。

老鴇便問:“這轎是僱的?”

這人說:“正是。”

老鴇說:“這裡到岳廟要多少錢?”

那人說:“抬去抬回,要一錢銀子。”

老鴇說:“只要五分。”

那人說:“這是小事,請老人家上轎。”

老鴇說:“不是我坐,是我女兒要坐。”

玉姐上轎,那二人抬著,不往東嶽廟去,徑直往西門去了。走了數里,到了上坡轉彎的地方,玉姐回頭,瞧見沈洪在後面騎著一個騾子。

玉姐大叫一聲:“喲!想必是王八、鴇子把我偷賣了!”

玉姐大罵:“你們這些賊狗奴,抬我往哪裡去?”

沈洪說:“往哪裡去?我為你花去了二千兩銀子,買你往山西家裡去。”

玉姐在轎中號啕大哭,罵聲不絕,轎伕抬著轎子飛也似地跑。

行了一日,天色已晚,沈洪尋了一座店房,安排合巹美酒,指望洞房歡樂。誰知玉姐一提著便罵,一觸著便打。

沈洪見店裡人多,恐怕出醜,想道:“甕中之鱉,不怕她跑了,權且忍耐幾天,到了我家裡,何愁不從!”於是反將好話奉承,並不去冒犯她。玉姐整天啼哭,自不必說。

公子一到北京,將行李擱在店上,自己帶了兩個家人,就前往王銀匠家,打聽玉堂春的訊息。

王銀匠請公子坐下:“有現成酒,先吃三杯接風,再慢慢告訴你。”

王銀匠就拿酒來斟上,三官不好推辭,連飲了三杯。

又問:“玉姐敢情不知道我來了?”

王銀匠叫:“三叔開懷,再飲三杯!”

三官說:“夠了,不吃了。”

王銀匠說:“三叔久別,多飲幾杯,不要太過謙虛。”

公子又飲了幾杯,問:“這幾天見沒見著玉姐?”

王銀匠又叫:“三叔先莫問這事,再吃三杯。”

公子心疑,站了起來,說:“有什麼或長或短,說一個明白,不要愁死我啊!”

王銀匠只是勸酒。金哥正從門口經過,知道公子在裡面,進來磕頭賀喜。

三官問金哥:“你三嬸近來怎麼樣?”

金哥年幼多嘴說:“賣了。”

三官急問說:“賣給誰了?”

王銀匠瞅了金哥一眼,金哥縮回了口。

公子堅持盤問,二人實在是瞞不過,說:“三嬸賣了。”

公子問:“幾時賣了?”

王銀匠說:“有一個月了。”

公子聽說,一頭撞在地上,二人連忙扶他起來。

公子問金哥:“賣到哪裡去了?”

金哥說:“賣給山西客人沈洪去了。”

三官說:“你那三嬸就怎麼肯去?”

金哥說:“鴇兒假意從良,殺豬宰羊上岳廟,哄三嬸同去燒香,私與沈洪約定,僱下轎子抬走,不知下落。”

公子說:“王八偷賣我玉堂春,我一定要和她算帳!”

玉堂春落難逢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