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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星書評|沈榮均《天青色等煙雨》:“玩物”的趣味與境界

作者:由 紅星新聞 發表于 俗語日期:2022-09-05

一切都是偶然榮均做了什麼

周杰倫一曲《青花瓷》唱出絕美中國風,歌詞中一句“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也寫出了千百年來人們對愛情的嚮往,如同青花瓷的美學般源遠流長。

日前,沈榮均以中國“古器物”為題材,用散文的方式寫出了《天青色等煙雨》一書,讓讀者在優美的文字中,感受中國美學。

週末讀什麼好書?紅星新聞《紅星書評》今日推薦沈榮均和他的《天青色等煙雨》。

紅星書評|沈榮均《天青色等煙雨》:“玩物”的趣味與境界

“玩物”的趣味與境界

——讀沈榮均文化隨筆集《天青色等煙雨》

□楊獻平

對於沈榮均的散文隨筆寫作,我大致是熟悉的。但一個好的作家,一定是不斷給人帶來驚喜的。沈榮均就是這樣一個寫作者。他新近出版的這本《天青色等煙雨》(清華大學出版社2020年9月第一版)便是如此。在我對他的關注和閱讀當中,他似乎也寫了不少關於眉山乃至個人生活體驗的文章。眉山之大,在於“三蘇”,也在於“彭祖”和李密以及“武陽茶肆”和人盡皆知的張獻忠沉銀處。此地文化底蘊之厚重和悠久,之斑斕和奇詭,確實是“天承地接”的。沈榮均生活於此,本身就有些得天獨厚的優勢在內。較之他以往的散文隨筆寫作,沈榮均近年來深入到了“器物”,準確地說,是綴滿了中國文化傳統乃至想象力、民族習性與文明標記的“古器物”,如陶、如瓷,如畫工、如燒製、如色彩、如審美,等等,構成了他當下主要的寫作題材和內容。

器皿的無意中生成,不亞於冥冥中的某種天啟。陶器和瓷器的先後出場,從工具性的意義昇華成為藝術創作和鑑賞,這肯定又是文明的一個飛躍,同時也是新的創造。藝術的本質是空靈的,也是神性的,藝術及其一切行為,大致是人類在混沌至“清明”的物質生活中的“心靈淘洗”與“精神提煉”。從工具到藝術品,從模仿到獨創,這種階梯式的遞進,體現的是人類最為闊大與豐富的心靈及其無限的“觸發力”。在這本名為《天青色等煙雨》的文化隨筆當中,沈榮均觸控和關照到的,似乎是從古老的《詩經》開始的,《鄭風·野有蔓草》中“零露瀼瀼”“婉如清揚”,等等,再到“人面魚紋”彩陶盆,再到仰韶文化,以及馬家窯文化中的代表作品“舞蹈紋彩陶盆”。沈榮均於古老的文化遺存的紋路與形態之間,看到的是古代中國人的現實生存情境和纖毫畢現的詩意生活。

對於出土文物,我是極少去審視的,這需要勇氣。一個人站在某些時光的殘片抑或完整的存留物面前,那種感覺似乎是惶恐的,也是不自信的。在讀《天青色等煙雨》這本書的時候,我極其佩服沈榮均的耐心與定力。他是能夠在審視中靈思飛動的人,也是能夠從神秘莫測的古代人的生活當中“提取”到時間的蛛絲馬跡的人。這一點,令人佩服。關於陶俑這樣的古物和藝術品,我所知道的僅僅是“秦俑”,還是因為秦始皇的名氣太大了,還有對西安的某種固定印象。而沈榮均這本書又帶給我漢、北魏、唐等時代的各種陶俑,其中的說唱俑、持鏡俑、陶女俑、武士俑、侍女俑等等,在《天青色等煙雨》一書中第一次見到。

這種俑,大抵是用來欣賞的,多數用來陪葬。在古老的年代,人們都相信,生命結束之後,在另一個地方,還會開始新的生活。習慣了煙火人間的人們,必定有所貪戀,陶俑乃至其他的殉葬品,便成為了“帶走現實生活至闇冥之地”的某種證據和“活物”。關於這一點,沈榮均在文章中寫到陶俑的時候,他給這些生動和奇特的藝術品賦予了幸福的基調和定義,尤其是他說起四川境內出土的陶俑的形態的時候,頗為津津有味,也認定古代的巴蜀之人的生活是開心的,甚至是頑劣的。也難怪,古物所傳達的情緒,其實也攜帶了具體時代的某些特徵和性質。

當然還包括那些以動物為原型而創作的,造型各異甚至有些攝人心魄的動物俑,如雞鴨魚豬馬羊狗等等。我以為,這可能是當時年代的孩子們的玩具,類似現在給孩子們的各種材質的玩具。人和動物,向來是相輔相成,且須臾不分的,其中的情感,也是極為複雜的。在此間,沈榮均所寫的“秘戲圖”的畫像磚,便是出自眉山彭山區江口鎮的崖墓,即男女行樂圖,郭沫若稱之為“天下第一吻”,沈榮均則說是“死了都要愛”。再行至魏晉南北朝,陶俑這種“生活的藝術”似乎大面積開花,無論形式、樣式、工藝和用途,等等,逐漸地廣泛起來。最典型的,便是沈榮均此書中寫到的“陶牛車”,這種以牛拉車為主要表現形式的藝術品,遍及全國各地,陝西、山西、河南、安徽、河北、四川等地均有出土。如此可以說明,這可能是當時的一種藝術風潮,也可能是普及型的,廟堂與民間均喜歡的“擺件”。

最珍貴的,莫過於等《竹林七賢與榮啟期》,而沈榮均對竹林七賢的“看法”,特別是從南京西善橋宮山南朝帝王陵墓中出土的上述文武的解讀,更具有穿透感。竹林七賢之後世遺存,大抵是極少的,而《竹林七賢磚畫》中所表現的人物風骨神韻,端的是舉世無匹,也驗證了史書所載之流風遺韻。嵇康的“長嘯”,王戎的玉如意,等等,使得人物更加個性。沈榮均的書寫,也採取了逐一點頭、生動畫像的方式,使得“古物”及其藝術表現和諧統一,且具有現代性和立體感。至唐代,無論是唐三彩,還是陶俑製品,再加上瓷器等等,顯得更為雍容,也具備了某一些國際氣質。宋代的“美”,性靈、自信、優裕與和諧的一面觸手可及,反映在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中,自是一番“十里看不盡”的市井繁華與朝代氣質。《文人自畫像》《仁宗皇后像》《簪花圖》《雜劇打花鼓圖》《菊叢飛蝶圖》《花籃圖》,等等,畫筆的精妙,意境的幽秘,體現的是一個時代的藝術圖景。

及至瓷器,中國可能是世界上唯一的瓷器創造者與傳播者,各個瓷窯的工藝、成色與影響,既有地域色彩,又有隨著朝代變遷的世俗審美與藝術嬗變。官窯《琮式瓶》《鈞窯洗》《龍泉窯鳳耳瓶》,等等,手工的了不起,器皿的精微之美,實在是巧奪天工,把人的藝術天賦細緻而又婉約、持久地展現了出來。而沈榮均的品讀與鉤沉,使得每一件古物和器物,紙畫和磚畫、壁畫等等,不僅具備了歷史的縱深與曲折,讓人們從莽蒼時間的“皺褶”和“紋理”之間,體味到東方人在不同年代的日常趣味與藝術創造力,也以自己的見識和判斷,構成了這本書另一種“寬厚”與“流暢”。

也可以說,《天青色等煙雨》這本書既是藝術性的深度旅行,也是歷史的迴旋刻繪與線條式的勾勒。透過有形的藝術品遺存與研究,一件件,一樁樁,一幕幕,一節節,次序行進,把最具有中國本土獨創性的藝術品做了最嚴格和審慎的,文學性的梳理和展示。這一點,我想是《天青色等煙雨》這本書的主要特色。沈榮均的語言精巧而渾厚,敘述之間不斷有神來之筆。加之他多年對於中國傳統藝術的喜愛與研究,使得他在書寫中處處可見深厚學養與博學智識見。

(作者系散文家、《四川文學》副主編)

編輯 李學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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