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傳源怎麼走的
文傳源獲得北航“立德樹人成就獎”。 北航供圖
年滿百歲，從教60餘年，文傳源還沒打算歇一歇。在今年5月的百歲壽辰上，他抬手說“我不服氣，我也不服老”。
近日，在我國第34個教師節來臨之際，文傳源老先生告訴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雖然不能再站在講臺，但浩瀚宇宙，神秘天體，有太多“不得不考慮的問題”，他還在思考想象。
“一個人一生都要正，幹事要徹底地幹”
1918年出生於湖南的一個小鄉村的文傳源，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以下簡稱北航）的第一代建設者，中國第一架無人駕駛飛機“北京五號”的總指揮兼總設計師。新中國成立後，文傳源曾任華北大學工學院講師、副教授。
1952年他調入北京航空學院，參加建院、建系工作，1988年退休返聘，教書育人半生，直至2003年。在1998年，他還和其他獲獎者及校友一起，捐出了獲國家級教學一等獎的全部獎金，設立“馭遠獎學金”共5萬元。退休之後，他再次為自動化科學與電氣工程學院發展基金捐贈10萬元，用於學生的獎助學金。9月7日，他榮獲北航“立德樹人成就獎”。
顫顫巍巍，從第一排到領獎臺中央不到10米，期頤之年的文傳源卻走得有些費力，接過獎盃時，他的雙手輕微地往下一沉。被左右攙扶著，文傳源穩了穩身子，認真地給臺下的觀眾鞠了一躬，觀眾裡幾十年前教過的學生，接棒傳道授業的老師，還有慕名而來的在校新生齊刷刷地鼓起掌，久久不歇。
“我就說八個字，真誠友愛、協同發展。”文傳源上臺後找回了當年講臺上的精氣神，中氣十足地說道，“學校要保持，學生要保持，北航人一輩子都要保持！”百歲智慧，凝練八字，文傳源殷殷囑託著後生後輩。
而手捧“立德樹人成就獎”，文傳源對“應立的德”與“該樹的人”有深切的理解。“一個人一生都要正，做什麼事都要正，有原則。另外，他做任何事情都要認真地幹，徹底地幹，還要對人誠懇。” 他告訴澎湃新聞。
如何做一名合格的教師，真正立德樹人？，他認為，“勤思考”“重引導”是好教師必備的特質。“從教學來講，教師要對教學內容的真實性和準確性負責，要深入地思考問題，遇到難題必須弄透，而跟實際結合起來往往更容易破題。”文傳源說，在引導學生方面則要鼓勵學生多思考，多討論。
“不同的意見要敢於辯論，敢於分析研究，敢於得出結論。甚至為此你可以打板凳，爭得面紅耳赤。”文傳源說道。
遭毆打，受屈辱後選擇原諒：當之無愧“大先生”
72歲的劉文廣（化名）是北航65級學生，當年入學時，文傳源是其系主任。他還清晰地記得，恩師文傳源當年是一個非常平和的老先生，同學丟擲的問題，他都會特別高興。“他覺得你是在思考和分析，他很歡迎討論。”劉文廣回憶道。
雖然退下講臺十數年，愛鼓勵學生思考的文傳源在接受採訪的時候仍不忘先生本色：“（天體宇宙中）還有很多新問題你們（青年一代）可以做。因為你們比我年齡小很多，這些問題都可以多想一點，彌補我們年齡上的不足。”
活到老，思考到老，奉獻到老，在北航頒獎現場再見到文傳源，那段在北航的特殊歲月膠片放映般浮現在劉文廣眼前。
1965年是一個分水嶺，起承轉合出兩個截然不同的時代。那年，劉文廣透過高考進入航空頂尖學府北航，文傳源則是導彈自動控制繫系主任。“文傳源先生在航空領域造詣很高，也是老革命，根據發展的需要，當時學校把最尖端系的教學交由他負責。”但是劉文廣剛上一年學，次年就爆發動亂，學業被迫中止，寧靜的校園陷入一片混亂，他看到備受尊敬的文傳源被批鬥，被侮辱。
“當年他甚至被自己的學生毆打。”劉文廣說，儘管如此，熬過動盪10年，噹噹年打他的學生回學校回爐再造時，文老也不計前嫌，給予了諒解。
百歲教師，立德樹人，歷經波瀾，初心不改。在今年百年壽辰上，北航學子為文傳源獻禮一曲《大先生》，歌詞中寫道：“有一種老師被叫做先生，給我目標助我成人，他是前輩，更是家人，薪火相傳，北航人精神，這就是我們的－－大先生。”
“他是當之無愧的‘大先生’。劉文廣感嘆，文老治學嚴謹，工作投入，敢於擔當，為人平和樂觀，“是能稱為先生這一輩中的佼佼者”。
【對話】
澎湃新聞：您如何理解立德樹人？
文傳源：一個人一生要正，什麼事都要正。正意味著一個人無論做什麼都要有原則。第二，什麼事情都得要認真地幹，要徹底地幹。另外，對人要誠懇，什麼事情都能按照原則辦事，原則應當堅持到底，堅持一輩子。
澎湃新聞：老師怎樣才能立德樹人？一名優秀老師的標準是什麼？
文傳源：從教學來講，老師要對教學內容的真實性和準確性負責，要深入，要多思考。談一個問題，有的是有難題的，但有難題必須要弄透，跟實際結合起來就更容易弄懂。
學生的學習應該嚴格要求自己，要達到準確的目的，不斷檢測自己是否認真學習。老師應該導引，在導引的基礎上，讓學生自己思考，而且大家可以討論，得出一些大家比較共同的看法，得不到就要討論。學生學習的時候要思考，要認真交流，不同的意見要敢於辯論，敢於分析研究，敢於得出結論。我對學生的意見是，你們可以討論、爭論，甚至打板凳，爭得面紅耳赤。當然到今天，需要文明討論。
澎湃新聞：退休後，您還在做哪些工作？
文傳源：我腦子裡還在想很多問題。我們國家有些地方還是進步很快，新的工作需要考慮得太多。美國提到天文裡星體的問題，這裡面有很多問題值得研究 。星體裡研究，可衍生想象的地方就很多了，（研究出來後）整個宇宙就熱鬧起來，人類和宇宙的關係就增進了。這些問題不能不考慮，新的問題就是你們（青年一代）可以做的。因為你們比我們年齡小得多。我已經100歲了，這些問題你們可以多想一點，補足我們年紀上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