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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威赴任上前線,搞了個餞行宴,因為行詩酒令,文武大臣不歡而散

作者:由 品越傳媒彥宜 發表于 歷史日期:2021-09-29

餞行宴是什麼意思

郭威赴任上前線,搞了個餞行宴,因為行詩酒令,文武大臣不歡而散

郭威前去鄴城赴任的前一晚,在府內大擺酒筵,將朝內五品以上的官員全請來慶賀。

酒席非常講究,聲樂、饌具皆精豐,美酒芬芳濃冽,佳餚挑逗人的胃口。

客人們自覺或不自覺地分成了兩個陣營:文臣、武將。

文臣的吃相講究斯文、優雅,又加上不願意看到武將坐大,看著郭威風光赴任,心裡一個個老大不是滋味,這酒菜真是食不知味,吃得了無生趣。

反觀武將這邊,吃,一個個大筷子吃肉;喝,全都大碗喝酒,放開肚皮,山吃海飲。

郭威和義子郭榮在一邊作陪,不住勸酒,禮貌恭謙,熱情周到。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大家邊喝邊聊,談談天下形勢,說說打契丹的那些破事兒,態度親切,氛圍友好。

不知不覺到了掌燈時分,郭威又命人在四面多置燈燭,耀如白晝。

郭府後花園人影幢幢,笑語喧天,酒興迭起,熱鬧非凡。

喝著喝著,史弘肇有些高了,嘴巴管不住舌頭,眯著眼,恣意笑罵了起來。

他舉杯向郭威敬酒,大聲說道:“老郭,你到鄴都就甩開膀子幹吧!咱哥們不要有什麼顧慮,昨晚有人在皇上的文德殿要向咱哥們捅黑刀,但沒管用,這裡還是咱們哥們說了算,誰也別想使壞。”

他的嗓門向來就大,酒喝大了,說起話來震得周圍的人耳朵裡嗡嗡直響,極不好受。

蘇逢吉也聽到了,心裡更不好受,但既然被史弘肇公開戳著鼻子罵了,也不得不來說兩句。

於是移席過來給郭威敬酒,訕訕著說:“咱們都是國家大臣,說出來的話也都是為國家著想,誰都沒有私心,郭令公請不必往心裡去。”

史弘肇卻得理不饒人,厲聲說道:“胡扯,什麼為國家著想,要我說,壞了國家大事的,都是你這些耍毛錐子的!”

因為是在武將的酒席裡,蘇逢吉一個人也不敢還嘴,幹看著史弘肇發愣。

郭威看事情要鬧大,便攔著史弘肇,一個勁說:“太師你醉了,太師你醉了!”

史弘肇一推郭威,說:“什麼?我醉了?我還要喝三大碗呢!”

三司使王章本是文臣,但與史弘肇走得很近,算是史弘肇陣營中的人,也站起來打圓場,說:“不如大家來行酒令吧。”

行酒令是蘇逢吉素來所擅長的,他深知大老粗史弘肇不諳此道,有意出他的醜,就撫掌贊成說:“行個酒令醒醒酒,活躍活躍氣氛也是好的,今天就由我來做令官吧。”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通常,令官是由大家共同推舉的,或者德高望重、或者身份顯要、或能言善辯、或酒量大的人來擔任,主持“觴政”。如蘇逢吉這樣自薦令官,一方面顯示出他多少有些聒不知恥,同時也充分體現了他想開涮史弘肇的迫切心理。

當然,從官職上來看,他是一朝宰相,他既自告奮勇要做令官,別人也不好意思跟他爭。而真正敢於和他爭的史弘肇在行酒令一項上是個十足的門外漢,眼愣愣地看著蘇逢吉率先喝了頭杯令酒。

一杯黃湯落肚,蘇逢吉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發號施令道:“酒令如軍令,從現在開始,酒席之上,唯我獨尊,違我令者,按‘笞、杖、徒、流、罰’五刑處罰!”

蘇逢吉所說的“笞、杖、徒、流、罰”五刑是酒中律例,“笞”原指刑律中的以竹板鞭笞犯人,“笞刑三十”,則是指以竹板鞭笞三十板,而在酒筵上,則是罰酒三十分——喝酒三杯;另外諸如“杖一百”,則為罰酒一百分,即喝酒十杯;“徒一年”則罰賓客降格為傭人,手執酒壺為大家斟酒一輪;“流刑”則受罰者在距席三尺的地方罰站,直到酒令行完方可歸座,或飲酒三杯代罰。“罰俸二年”,一般很少出現,是客人不小心弄壞了喝酒器皿了,必須罰酒兩杯,並賠還主人原物。

史弘肇對此一竅不通,站起來,說:“行酒令哪有猜拳痛快?來來來,猜一把!”

蘇逢吉微微笑道:“我等均是朝廷要員,還和普通市民一樣吆五喝六地猜拳,終究有損身份。”

史弘肇怒道:“狗屁有損身份,老子喜歡,你管得著嗎?愛行酒令你們行,老子不玩,沒意思!”起身要走。

郭威赴任上前線,搞了個餞行宴,因為行詩酒令,文武大臣不歡而散

蘇逢吉將手中令牌一指,嚴肅地說道:“依酒律,本無可辭之理,而故意推辭者,笞刑三十,史太師,罰酒三杯!”

眾人一齊把史弘肇勸住,楊邠說:“行酒令和猜拳都是同為一樂,太師是爽快之人,今日怎麼玩不起了?快喝了這三杯酒吧。”

喝酒、打架、殺人,是史弘肇人生的三大愛好,最忌人家說他三方面不行,聽楊邠這一說,站定了,將身後傭人端上的三杯酒悉數喝下,向著蘇逢吉怒目而視,說:“砍頭也不過碗大的疤,喝酒,我史某人什麼時候慫過?”

蘇逢吉皮笑肉不笑地說:“既然這樣痛快,那酒令就正式開始了,今日,咱們就來個‘改字詩令 ’ !”

“什麼是‘改字詩令 ’?” 史弘肇大惑不解,瞪著蘇逢吉。

坐在他身邊的是客省使閻晉卿,此人想巴結他不是一天兩天了,小聲解釋道:“改字詩令,即是要求每人依次吟誦兩句古詩,第一句中必須故意錯讀一個字,其後在第二句中用另一句古詩為前面偽錯字做辯解。”

史弘肇一聽,先是叫苦道:“我操,老子哪懂什麼古詩?”接著用手指了蘇逢吉罵道:“老匹夫,是故意整我吧?!”

蘇逢吉忍住笑,強作嚴肅,道:“凡於席上罵人者,杖一百,流三千里。”要史弘肇在距席三尺的地方罰站,等酒令行完第一輪方可歸座。

史弘肇氣得說不出話,只氣呼呼地盯住蘇逢吉,眼裡簡直要噴出火來。

楊邠呵呵笑道:“酒桌行酒,願賭服輸,老史,你認了吧,不罰站,喝三杯酒代罰也是可以的。”

史弘肇重重地哼了一聲,粗著嗓門說:“三杯酒,老子還是罰得起的。”從傭人手中端過酒,一仰而盡。

蘇逢吉看他自灌了三杯酒,奸笑道:“好,老夫今日把令行,令從首座郭令公起。”

郭威看著蘇、史兩人鬥嘴,一直不說話,看蘇逢吉要從自己開始行令,低頭沉吟了片刻,舉杯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驢上催!”

蘇逢吉搖頭晃腦道:“‘欲飲琵琶馬上催’明明是‘馬’字,何故讀成‘驢’字?”

眾人都扭頭看郭威。

郭威遙祝北方,慷慨激昂道:“不教胡馬度陰山!”

郭威赴任上前線,搞了個餞行宴,因為行詩酒令,文武大臣不歡而散

“好!”

郭威這一句“不教胡馬度陰山”剛一出口,便贏得了滿堂彩聲。

楊邠道:“好一個‘不教胡馬度陰山’!郭令公此番赴鎮,定能威懾敵膽,驅逐胡虜,不教胡馬再有覬覦我中原之心!”

蘇逢吉點點頭,說:“令公改‘馬’為‘驢’,解釋大妙,第二令該你了。”將令牌指向楊邠。

楊邠清了清嗓子,大聲道:“故人西辭朱雀樓,煙花三月下揚州。”

楊邠所說,乃是改詩令中出現頻率最高的一句詩,眾人都知道答案,大感索然。

蘇逢吉還是例行公事地問:“‘故人西辭黃鶴樓’明明是‘黃鶴’,何故讀成‘朱雀’?”

楊邠抬頭挺胸,故作高深,抑揚頓挫地說道:“黃鶴一去不復返。”

下一個是掌管財政的三司使王章,他張口道:“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蟲如知合斷魂。”

他這一說,又將眾人的興味勾起來了,都興致勃勃,等他的解釋。

蘇逢吉也笑吟吟地問:“‘粉蝶如知合斷魂’明明是‘蝶’,如何讀成‘蟲’?”

王章用筷子挾了一口菜,一字一頓地說:“蕊寒香冷蝶難來。”

眾人一聽,登時議論紛紛。

有人說:“‘蕊寒香冷蝶難來’之句,乃是大唐國賊黃巢的所作,咱們都是大漢朝的堂堂臣子,吟誦他的句子,也未免太煞風景了。”

也有人乾脆要罰王章的酒。

郭威替他解圍道:“詩雖是亂臣賊子所作,卻也是好詩,偶而誦之,又有何不可?”

就在眾人爭得沸沸揚揚之際,史弘肇悄聲問身邊的閻晉卿:“閻老,快給我支個招,待會我該說啥?”

閻晉卿道:“我早給你想好了,詩嘛,你說得太雅,別人一定起疑,到時你說‘少小離家老二還’就行。”

史弘肇傻眼了,罵道:“你這也算詩?!‘少小離家老二還’,詩也吟‘老二’?”

閻晉卿忍俊不禁,說:“原詩是‘少小離家老大還’,不是‘老二’,而且這‘老大’也只是指年紀大的意思,到時,蘇相問你,為什麼不是‘老大’而是‘老二’,你答‘老大嫁作商人婦’就算應付過去了。”

史弘肇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想了良久,又糊塗了,問:“閻老,你剛才說的可是‘老大離家老二還’?”

閻晉卿擺手說:“錯了,錯了……”

身為令主的蘇逢吉一直在盯梢著史弘肇的一言一行,看閻晉卿在他旁邊連比帶劃的熱乎勁,早有幾分不快,這會兒再也忍不住了,就語帶機鋒地嘲弄著說:“某些人,是不是離開了姓閻的就活不下去了?”

史弘肇一聽,當即再也忍不住了,手掌一拍酒桌,桌上的飯菜酒水濺起,濺了眾人一身一臉,喝道:“老匹夫,不要欺人太甚!”反手“嗆啷”一聲拔出了寶劍。

眾人一看事情要鬧大,趕緊死死抱住了他。

要說,蘇逢吉也是缺德,因為史弘肇的妻子閻氏是個老娼妓,史弘肇特別忌諱別人說這事。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

現在,蘇逢吉公然在這種大型的場合當面損他,他是再也無法壓下心中的怒火了,又加上喝了不少酒,已經失去了理智,抽出寶劍,那是要玩命了。

蘇逢吉也知道玩大了,看著史弘肇一副要吃人的模樣,心中著實嚇了一大跳,好漢不吃眼前虧,將手裡的令牌一扔,扭頭就走。

史弘肇努力要掙脫眾人的摟抱,破口罵道:“直娘賊,有膽兒就別跑!”

郭威搖著他的肩膀說:“老史,老史,你冷靜一點,蘇逢吉是當朝宰相,你怎麼能說殺就殺?你眼裡還有沒有皇上?還有沒有國法了?”

郭威說出來的話,史弘肇多少還是能聽得進去的,就罵罵咧咧了幾句,收回了寶劍。

好端端的一場宴席,就這樣不歡而散了。

郭威赴任上前線,搞了個餞行宴,因為行詩酒令,文武大臣不歡而散

當晚,郭威和楊邠親自騎馬把已經喝醉的史弘肇護送回家,一夜無事。 (以上為覃仕勇長篇歷史小說《功夫皇帝趙匡胤》節選,欲知上下文內容,請到專欄閱讀全書)

【注】

蘇逢吉與史弘肇爭議郭威出鎮鄴都事、行酒令因閻姓妓娼鬧掰事,均見《資治通鑑》卷二百八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