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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知青半坡緣

作者:由 瀟湘晨報 發表于 曲藝日期:2023-01-24

郎岱到關嶺下午還有幾班車

如今的牂牁江,江面煙波浩渺,輕舟遊弋;兩岸花紅柳綠,山清水秀;郎毛路寬廣平整,通村通組路四通八達,淺黃色立面的農家屋舍掩映在甘蔗林中……儼然一幅美不勝收的田園山水畫卷。

但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這裡卻是衰草連天的閉塞之地。沒有牂牁江,沒有郎毛路,有的只是水面陰晴不定的毛口大河,兩岸勉強遮風避雨的茅草房、杈杈房、土牆房,以及常年被荒草湮沒的羊腸小道……

當年,我們的上海知青,一群十七八歲的半大孩子,就這樣告別繁華熱鬧的大都市,闖進了一個全然陌生、而且相當落後的世界。

“1969年4月8日,上海市長寧區652名應屆初、高中畢業生,在上海市有關部門安排下,從上海的彭浦車站集體乘上列車離開上海,奔赴下鄉插隊落戶的目的地——貴州。

沿途經過浙江、江西、湖南、廣西,歷時三天兩夜,於11日凌晨到達貴州。同行的652名知青中,有304名上海知青在貴州的安順車站下了車,他(她)們將從安順換乘大卡車開往貴州的關嶺縣插隊落戶。剩下的348名上海知青(包括我),繼續乘坐列車西行,再經過三個小時車程以後,到達目的地——貴州郎岱縣(即如今的六枝特區)。”

時隔50餘年後,上海知青金林作為親歷者,在《上海知青上山下鄉貴州六枝紀實》中,為我們呈現了這樣一幅幅畫面:

“……這些上海知青的年齡都還小,68屆初中畢業生年齡最小的僅16歲(1953年出生的),年齡最大的為66屆高中畢業生,年齡也僅22歲。關鍵的是,這群孩子是從上海這座大城市中來的,又是第一次離開父母,離開兄弟姐妹和親人。他(她)們將在貧窮落後的貴州農村,和同學抱團生活,和貧下中農一起勞動,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可以這麼說,誰也不知道今後是什麼樣子……”

“……來到郎岱縣插隊落戶的348名上海知青,分別安排至所屬的四個區。其中,落別區(二區)56名;中寨區(四區)137名;新場區(六區)108名;墮卻區(八區)47名,共計安置在75個生產小隊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第二天午餐過後,(知青們)整理一下各自的行李,根據在上海學校裡就落實的下鄉公社、大隊及生產隊地址,分別被安排上解放牌大卡車,沿著沙土公路浩浩蕩蕩、風塵僕僕一路向山裡駛去。

……那時候沿途視覺中的山路,並非現在的‘青山綠水’的概念,卻大有《西遊記》中那詭異山巒的恐怖。”

……

當時的中寨區毛口公社半坡塘大隊年僅十三四歲的農家少年黃玉仁,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結識了他一生難忘的、來自上海的大哥哥大姐姐們。

現住牂牁鎮半坡村半坡塘老街的黃玉仁老人今年65歲,上海知青來到半坡塘的時候,他剛好讀小學四年級。

“那天我們生產隊幾十個人打起火把,到郎岱去接的人,我們半坡塘來了8個知青。有周雅華、周雅琴兩姐妹,還有華洪根,付學海、印富昆,等等。”

“他們帶來了固體醬油、衛生紙、痰盂等,我們以前從來沒見過;給半坡村帶來了文明,不說髒話不罵人,最多說一句‘神經病’;我跟他們學會了刷牙,學會講衛生……”

多年來僅靠一條古驛道連通外界的半坡塘一下來了這麼多人,懵懂的農家少年格外興奮。即使在50多年後,他對很多知青的名字仍然記憶猶新。

但對知青們來說,這一段記憶並不那麼美好。當時分到半坡塘大隊巖腳寨生產隊(今半坡村巖腳組)的上海知青宋永明回憶,“清晨八時許,在毛口公社潘社長的帶領下,一支60餘人的知青隊伍浩浩蕩蕩向毛口進發。沿著夜郎國的石板古道,一行人走走停停,不時傳來因滑倒‘哎喲’‘媽呀’的叫喊聲。有的幾乎滾成了泥人。經過3個多小時的艱難跋涉,隊伍終於爬上了打鐵關。我的第二故鄉就在腳下了。”

從城市進入農村,這群半大孩子啥也不會,一切從頭開始。宋永明年紀較小,起初他的衣服都是由隊裡女知青們幫忙清洗,生活起居也由插兄插姐們打理。待他學會打理自己的生活,新的問題出現了。一天農活幹下來,臭汗一身。幾天過後,身上開始出現異常,小動物們衣褲上、被頭裡蹦蹦跳跳好不熱鬧,身上經常被抓撓得血跡斑斑,千瘡百孔……

淳樸的半坡村民竭盡所能、以自己的方式溫暖著這些初次離家的半大孩子們不安的心。

知青們初來乍到,最不習慣的就是農村那種幾根木板搭成的簡易廁所。於是,女知青們需要上廁所方便的時候,大隊專門安排人在廁所門口給她們站崗;很多知青水土不服,全身長水泡,半坡村民上山採來草藥,教她們熬好內服外敷直到治癒;知青們不會做飯,大隊安排村民劉文秀(黃玉仁的婆婆)給他們做飯。平時,村民還主動教知青種菜、給他們送菜,或者乾脆叫到家裡搭夥……

為了解決半坡塘上海知青的住宿問題,生產隊費盡了心思。先是安排他們住生產隊公房,但考慮到公房是柱頭房、籬笆牆,透風、不安全,又安排知青們搬進原為兩層倉庫的石牆房。後需要將石牆房調做糧倉(堆放儲備糧、種子),又協調由國家出錢,生產隊組織勞力上山採石、修建知青點房子。總算讓知青們住上了安全牢實的石牆茅草房。

最具有挑戰性的當屬幹農活。男知青跟著村民們學打田犁地,女知青清一色學插秧。在村民們善意的目光鼓勵下,女知青們挽起褲腿,戴上草帽,打著光腳出工;男知青扛起犁耙、牽著牛繩戰戰兢兢下田。面板曬黑了,肩膀磨破了,手上打起了一個個老繭……

半年多後,知青們不僅學會了吃辣椒,打田犁地種莊稼也樣樣在行,其中印富昆公認學得最好最快。

1970年郎毛路開工,知青們踴躍參與修路。3年後郎毛路通車,上海知青功不可沒。

在農村鍛鍊兩年以後,半坡村的上海知青和其他到六枝的上海知青一起,陸續被當地政府安排了工作,部分人參加了學業或崗位進修。隨著年齡的增長,社會實踐的磨練,知青們在各自工作崗位上各施其能,各展其才,為第二故鄉貴州六枝建功立業,奉獻青春。直至60歲退休,很多人按政策回到了上海安享晚年。

往事並不如煙。50餘年後,在黃玉仁老人娓娓的述說中,我們彷彿看到,在那個火熱的年代,在曾經滿目荒涼的牂牁江畔,上海知青的青春歲月一點點被淚水和汗水浸泡成了一杯醇厚的香茶,而半坡人與上海知青攜手走過的日子,已然成為了彼此生命中的一道亮光。(六盤水日報)

【來源:六盤水文明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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